温热的水一股脑的从头上淋了下来,熨帖着每一寸肌肤,将之前黏糊糊的汗水都洗刷净澈,滚动的水珠顺着肌理不停流了下来,安祈雨闭上眼睛,慢慢的呼吸,现在的她终于得以清醒。 两次,真的是两次吗? 两次…… 自己身上的反应明明白白的告诉着自己,上一次只记得疼,这一次,她是眼睁睁的看着他就在自己的对面。 可是还是疼…… 至于他丢给自己的所有问题,她的心里不明白,也不敢回答,所以只能顾左右言他。 要说那时自己看着他的面容,片刻间的动容不是没有的,可到底自己还是躲避了。 身份悬殊,兼之内有隐情,她必须承认自己是特别的胆小怕事。 “好了没?”林鼎阔其实不想催促,可是看看怀表上的时间,已经很久了。 他不得已只能在外面敲了门,顺便提醒道:“别忘了晚上还有个酒会。” “知道了,知道了。”安祈雨胡乱的穿上里衣,就胡乱的应声了一句。 “我在想自己该叫你什么合适。” 林鼎阔看着安祈雨还滴着水珠的头发梢儿,颇有些心猿意马。 安祈雨一开门,就迎上林鼎阔的正面,他只是下身系着一条毛巾。 “叫什么?……”安祈雨还得若无其事一些,刚刚自己闭着眼睛什么都没敢看,反而是这会儿倒是什么都看得真切。 “……大帅想叫我什么?”她都有点结巴了。 “至于害臊成这个样子吗?我们是夫妻,你怎么还是不习惯呢?”林鼎阔难得露出这么个玩世不恭的笑意。 “随大帅高兴吧,我一个丫鬟,没那么多讲究……” 她倒是真不讲究,却不知道他情动的紧急十分,除了吻她,再就是想叫她的名字,可是到底她不是方颖菲,叫阿雨又会引起麻烦,这么个随心随意的时候,自己却被她的名字给难为住了,也是心有不甘。 “那就叫小丫头?”林鼎阔低下头,认真的看着她,求证这个名字她是否介怀。 “好,大帅喜欢就好,我都可以……” “我不喜欢你这唯唯诺诺的样子,在我面前,你是妻子,不是丫鬟,叫你小丫头是心疼你,懂吗?” “……” 安祈雨呼吸急促,在他三番两次的表白面前,她真的要成了俘虏。 自己是不是真的就这么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你懂吗?看着我!”林鼎阔伸手捧起她的下巴,端端正正的就这么与她对视着。 这眼眸中的光辉特别闪耀,他满心期待,还有一些鼓励的情绪。 “懂了!”安祈雨也大胆的看着林鼎阔坚定的回答。 “晚上的宴会我需要准备什么?”安祈雨一边收拾一边问林鼎阔,她的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 “没什么好准备的,站在我身边就行了。” “……” “换一下床上的铺盖吧,等会儿好好休息一下。” “……” “我去洗澡了。” 安祈雨不怎么想回应了,她的心里真是有苦说不出的感觉。 于是就只点了点头,红着脸颊,给林鼎阔让出来空间。 翠君进来收拾东西的时候,眼瞧着这床上的凌乱和大片的水渍,从满心狐疑到豁然开朗也就是须臾而已。 大中午的,就这么的没羞没臊。所谓的白日(宣)淫应该就是这个意思了吧? 翠君把这事说给叶川玲的时候丝毫没有添油加醋,说什么她也都是个没有出阁的黄花大闺女,如此的事情,她没有体会不照实说恐怕就会要露馅了。 叶川玲听完良久没有反应,一双手渐渐地才捏成了拳头,双目失神,喃喃自语:“我进府那年才十四岁,是为了给婆婆的病冲喜这才进的林家的大门,怎么我就该这么个命呢……” “黛薇也是不争气,怎么就笼络不住林鼎阔的心,到底差在哪里了?” “这个方颖菲,还真是有本事,看着不动声色,如此的狐媚……” 翠君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也不知道从那个地方插话合适一点,于是只能点头哈腰的跟着迎合一下,看着叶川玲跟魔怔了似的,她说到底心里还真有点害怕。 “大少奶奶,您想多了,不要这么想,您现在才是林家主事的人,这里里外外哪一件事儿不是您在做主呢?你要放宽心啊,日子总是会越过越好的。您说是不是?”一旁是跟着叶川玲进林府的奶妈——蓉妈,她跟叶川玲一样一待就是十几年,在这里她是叶川玲最亲的人了。 “是吗?”叶川玲这会儿终于回神,看了看蓉妈一眼,已经是眼含热泪了。 “我却觉得要变天了呢?” 叶川玲皱着眉头,却神情落寞,她的心里都是我不好的预感。 “你先回去吧,不叫你,你就别过来。”蓉妈给了翠君一个眼神,就想催着她赶紧走人。 翠君麻溜的就赶紧出门去了。 这边蓉妈才给叶川玲慢慢的去开解心结,无非就是那些劝人的话语,什么中听说什么就是最合适的。 窗外夕阳残影,铺出来漫天飞霞,暑热减退了些许。蝉鸣也比着白日里消停了很多,倦鸟归林时不时的啼鸣两声。 林鼎阔看着安祈雨在镜子面前试了两身衣服,却都觉得不甚满意,连连摇头。 安祈雨觉得都好,没有什么太多意见,心里还盘算着今天的晚宴自己别再露出什么破绽,自然也就心思不在服饰上。 “再换一身吧,我觉得那件玫红的不错,你再试试。”林鼎阔自己穿了一件西装,就在旁边翘着二郎腿端着茶盏,竟然这么的悠然自得。 看看旁边的座钟还有一个小时就到了晚宴的时间,他竟然还有这样的闲心,安祈雨自然是沉不住气了。 “差不多吧,这是最后一件了,我不想试了。真是麻烦呢!”安祈雨嘟着嘴拎着那件玫红色的旗袍真是满脸无奈。“其实我们小姐不怎么穿旗袍,就连裙子也不怎么穿的,从来也不出席什么宴会,但是每天也不着家,谁都不知道她去哪里了,去干什么了,我倒是觉得她并不讲究穿戴这些东西的。” 林鼎阔这句话倒是听得很清楚,关于方颖菲的种种,他能知道的都是只言片语,说是不关心不在乎那也是假的,好奇之心人人有之。 抛去中央军大帅的这个职位,他也是一个俗人而已。 “你们家小姐是你们家小姐,她怎么做都与你无关,现在你的事情最要紧。现在在北平,和上海肯定是不一样的……” 然后林鼎阔就打量了一下安祈雨的装扮,由衷地点了点头。 “就这件玫红的吧,很是合适。”林鼎阔真的很是惊艳于安祈雨这件玫红色的旗袍。 玫红娇艳与安祈雨的白皙肌肤配合起来简直是相得益彰,改良过的领口更是叫人觉得耳目一新。 整套钻石的发卡和耳针,项链都十分晃眼,中西合璧的十分恰当。 方颖菲是留过洋的,这样的装束才更合适她的身份,高贵明媚犹如绽放的玫瑰。 可惜了,她是安祈雨,不是方颖菲,没有留过洋,没有念过那么深奥的书,没有强大的家事做背景…… 她就是一个小丫鬟,贸贸然的就这么成了方颖菲的替身。 俗话说,画虎画皮难画骨,她就是伺候了方颖菲半年的时间,可是到底是怎么就有了这样大家闺秀的气质呢? 这骨子里的事情到底是怎么模仿的才能叫人不会心生疑虑呢?。 无非两个原因,一是她本身就是心高气傲,二是她潜心苦练,照猫画虎。 安祈雨看着镜子里的人,良久凝视的眼睛都有点发涩,这才又回了神,镜子里的人今晚两个身份,如何才能安然度过,她心里没底。 身后是林鼎阔的目光,锁在她的身上,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在欣赏自己的装扮,还是在琢磨着怎么应对晚上的情况。 “走吧。”林鼎阔起身拉着安祈雨的手,去拎她的手袋。 “嗯。”安祈雨点点头,就这么由着他牵着,顺从的跟在后面。 萧继东看着安祈雨这么一身的艳丽动人,也忍不住嘴角微扬,她还真是越发的出挑了。 林鼎阔又是这样一身的西装革履,两个人配在一起还真的是叫人羡慕不已,他亲自拉开车门恭敬道:“大帅,夫人请上车。” 林鼎阔点了点头,先将安祈雨让进了后座里,他也跟着一起坐进了后座。 两个人并肩坐着,气氛还是有点尴尬,安祈雨不敢多说什么,她现在几斤几两根本不足以应对晚宴的场面,心里自然是忐忑的,林鼎阔又怕她压力过大,于是只是又将她的手握在手里,以示安慰。 “我这洋文可怎么办呢?”安祈雨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她是个人,又不是个娃娃,死板板的站在林鼎阔旁边也不是个办法啊。 “那就说你嗓子不好,不能说话。”林鼎阔这话一出,立刻引来安祈雨的一个冷笑。 “怎么?”林鼎阔挑了一下眉毛。 “大帅,那你还不如说您娶了一个哑巴进门呢!”安祈雨调皮过度,就这么毫不留情的回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