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光闪过,一抹鲜红飞溅在场内,伴随着的是躯体倒地之声。 不远处的詹复,眼内的深沉再也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惊怒交加。 他的儿子詹飞已经死了,死得毫无抵抗之力。极境初期的他,如同一只孱弱的小鸡仔,只是一招,就被夺去了手中的剑,顺便被割断了咽喉。 他仿佛,就像是主动送给对方武器,送上门去让对方杀一般。 他眼神之中还残留着无法置信的惊恐,他恐怕做梦都想不到,曾经在他毒打时,完全没有任何闪避和抵抗的卑贱斗奴,会真的敢对自己出手,而且一出手就是永恒的噩梦。 只是,他已经没有机会再表达更多感情了。扑倒在地上的他,如同一条路边的死狗,只有脖颈处依旧在疯狂的向外喷着鲜血。 最先反应过来的,除了詹复之外,还有寿家韦家以及其他几大家族的十几位公子,他们原本就在詹飞身边。 他们简直怀疑自己看错了,这个斗奴竟敢如此的大逆不道。 “该死!” “杀了他,卑贱的……” 他们的怒喝已经到此为止,他们之中一半人,原本还打算说出一番颇有气势的指责话语,然后再对这斗奴做出制裁。 这是何等可笑和天真? 连山,可不是一个会等着对方说完所有话语,做完所有事情,再互相行个礼,甚至还惺惺相惜一番,最后才会正式出手的人。 哪怕,他原本出身剑宗那样的‘名门正派’,还是那一代的大师兄。 这位也许是史上晋入剑道境界时最年轻的绝代剑术天才,最擅长的一直就是刺杀和偷袭,哪怕正面对决。 因为他那位师傅,他原本早该闪耀整个苍罗大陆修行界的光芒,一直就只是绽放在黑夜之中。 呲…… 除了剑光之外,这些人能看到的只是一道残影。 他们的视线,根本就追不上他的身影,更不用说他挥剑的速度。他的剑抹过他们身体要害,带起一溜血花时,他们之中绝大部分人,连兵器都还没能拔出来。 “住手!”詹复嘶吼了一声,一边疯狂的向着这边冲来,一边毫不犹豫的按下了控制兽环的法阵。 他可以预见,这些大家族的公子们死在这里之后的影响。 这斗奴场是他的,这斗奴也是他的,这件事他难辞其咎。之后想要平息这件事,他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毕竟这城内,还有另外五位破境高手。 然而,兽环毫无反应,于是杀戮便没有停止。 他相隔那些人只有十几丈,可以说是转瞬即至,但当他赶到时,那十几名来自倚海城各大家族的公子们已经全都步了他儿子的后尘。 直到此时,场边众人似乎才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 于是整个斗奴场都乱了,不知多少人疯了一般向着下方涌去,他们眼内有的是暴戾和怒火。 低贱的斗奴竟然敢对高贵的修行者动手,这种事情,他们无法接受,更无法原谅。 “杀了他!” “撕碎他,分尸!” “活剐了他!” “公开处刑!” 还不等那十几位已经死去的公子们倒下,詹复的面前就出现了剑光。对方根本没有因为他是破境高手而逃避,甚至冲杀上来的速度比他还快,还要决绝。 剑光之中,并没有蕴含什么灵力属性光芒,但他却一点都不敢大意。 因为对方的剑在高速震颤时,他竟然看不清那剑尖究竟在哪里。而对方在向自己奔行而来时,自己竟然看不透对方的身法。 太快了,快得近乎超出了他能应付的极限。 这就是班摩的真正实力吗?这就是他能在郦金两大破境围攻之下,依旧能坚持一刻钟的原因吗? 这真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事情吗? 他已经知道海岛那一战的详细经过,于是他在间不容发之际,放出了自己的神识攻击。 那仿佛永远无法控制,也无法捕捉到的身影,终于顿了顿。 他终于看清了那双仿佛忽然变得呆滞的眼神,他狞笑了一声,重重一剑向他劈了下去。 这个斗奴,不能再留下了! 剑锋即将碰触对方头顶的那一刻,他仿佛突然看到了一抹如刀锋般的笑容。 他隐隐感到了一丝不妥,然而他却不知问题到底出在哪,而且他这一招已经将力道用尽,一时间也不可能回的了头。 他的剑顺利劈中了那头颅,也顺利划开了那高大身躯。 只是,太过顺利了,顺利得让他满眼大骇。他这才发现,这一剑其实什么都没能斩到,只是斩中了一道虚影而已。 他已经没有机会再做其他事情了,腹部直至心口忽然传来了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他破境的身躯连那柄没有灌注灵力的长剑都无法挡住。 他努力低下头,呆呆看着自己被撕开后,开始疯狂向外冒血的上半身。 他再也无法调动起一丝一毫力量,他无法相信,自己竟然会这样死去,死在这斗奴场内。 他的前方已经无人,那个人在高速对他挥出一剑后,便直接放弃了他,仿佛他这破境高手只是随手可弃的敝履一般。 是了,既然兽环能被他解开,那便足以证明,神识对他已经起不了多大作用了。 那一瞬间的呆滞,只是刻意迷惑自己而已。 真是可笑啊,自己竟然会死在自己的斗奴手中。他颓然跪倒在地,身后传来的喊杀声似乎已经越来越远。 这场内除了郦姓破境之外,还有韦家的一名破境也在场,他们和詹复,就是这在场所有人的信心来源。 这么多人,一个一口唾沫也淹死这个该死的斗奴了。 更何况他们这一个月来,也渐渐听说了,这个斗奴虽强,但还不是破境的对手。 有这么多人在,他们没有恐惧,哪怕班摩杀死詹飞那十几人时,展露了远超他们所有人的实力。 他们有的只是怒火,以及某种源自骨髓深处的暴戾**。 如同苍罗大陆世俗之中的某些人,当他独自直面某个犯了事的修行者时,他会考虑良多,会小心翼翼。但当那修行者成为众矢之的时,他会化身残暴嗜血的‘勇士’,哪怕只是挤进人群跺上一脚,也是日后值得夸耀的一次经历啊…… 于是,当他们看到班摩竟然没有如他们所料那般,逃往下方那低矮的出口,反而向自己等人冲来后,怒火更是变得更加高涨了。 毕竟,他们身边有那么多的同伴。 他犯下如此滔天罪行,已经是死路一条,竟然敢不跪下来领死,竟然还敢继续反抗,简直就是岂有此理! 他们翻越围栏的速度很快,他们急切的想要让这名斗奴得到应有的下场。 但是,连山冲上去的速度却更快。 还不等对面冲在最前方的那十几人喊叫出声,他的剑就荡开了一条血路。 这些人,确实全都是修行者。但他们的修为,有的只是初境,窥境而已。他们确实是这城内身份最高贵的人,但当所谓的身份失去效用,当刀剑成为衡量眼前一切的标准时,连山面前的他们和普通人没什么分别,都是一剑即杀。 对于连山而言,他们只是路边的杂草。 他现在,就是在割草。 当他一冲数十丈,出现在围栏下方时,身后那条路上已经没有了活人。而直到此时,后方尚未来得及翻过围栏,只是一味在向前拥挤的人仿佛突然被冰水淋得通身湿透。 因为他们终于看到了缓缓跪倒在地,再也没有任何动作的詹复。 破境高手,一个照面被杀。 而破境高手,已经是倚海城最强大的存在。 当看到这一幕之后,他们的勇气,仿佛瞬间被抽空。 有的人开始疯狂的向后退去,有的人依旧不明所以,只是跟着向前推着挤着。 呼…… 连山已经出现在了围栏后方的看台之上,他没有逃,而是落在了人群最密集之地。 当他落下时,他脚下已经是满地的鲜血,十余名原本站在那里的修行者,已经被他那高速挥动的长剑直接割断喉咙,完全没有丝毫抵抗力。 附近其余人,甚至还没能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便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而当他再次出现时,已经出现在了左侧的人群之中。 他的剑,就像是一朵朵不断绽放的血莲花,尽管没有带上什么灵力色彩,却能让每个与之接触的目标被瞬间撕碎。 无一合之敌,无论初境窥境,还是转境元境乃至极境。 他已经继承了那群战的技巧,也已经完美适应了这具堪比高阶魔兽的身体。而突然出现的神识,更是让他多出了一双眼睛。 他没有大声咆哮,没有大喊大叫,只是闭着嘴沉默的在人群中挥剑。 这里所有的人,都是他的敌人。 他冷漠的收割着一条条性命,仿佛一具真正的杀戮机器。 他的身边,不知倒下了多少人。 他根本不需要追击谁,寻找谁,因为每时每刻,都会有人出现在他的剑锋之前。 最开始,还有许多人愤怒的向他发动着攻击。但很快,人群之中就响起了失控般的哭喊之声。 许多人疯狂的向着看台的出口涌去,一时间,不知有多少人被挤倒在地,不知有多少人被踩伤。 这些人虽然全是修行者,但他们的意志,他们的斗志,连苍罗大陆的普通军队都比不上。 他们曾经很喜欢看到鲜血,他们曾经觉得自己已经因为适应了那鲜血,而变得更加强大。但当这鲜血是从他们自己身上流出来时,他们才发现是那么的痛。 整个斗奴场,已经变得一片混乱,尽管杀戮只在一片区域,但所有的地方都仿佛受到了感染一般,全部陷入了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