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已是秋天,北方的风沙较大,所以像宇文明这样用布遮住嘴脸的路人也不算少。因此,店中的伙计丝毫没有在意。 最近一段时间,因为隋军灭了吐谷浑,新拓五郡,西域的商人来往数量大大增多,而异域之人来到中原,往往容易水土不服。加上天气转凉,生病发烧者不在少数,因此济善堂的生意也特别兴隆。 此刻,店中伙计们都在辛苦地为客人秤药、研磨,不时还有客人的阿嚏声、呻吟声、咳嗽声响起,堂内十分嘈杂。 宇文明在济善堂内张望了片刻,便缓缓走到了一名留着山羊胡子的老郎中身边。这老郎中正端坐在太师椅上,一脸笑咪咪的模样。 “咳……这位大夫,我想请您帮我开点药……”宇文明用一副胆怯恐慌的声音说道。 “哦?”那老郎中抬起头,打量了他一下,然后提高了声音道:“我看你气色很好嘛,呼吸平缓,脚步有力,面色红润,哪里象是病人?你是帮别人开吗?” “是!是……是!”宇文明连忙装出一副惊喜交加的神情说道。 “病人没来,你让老夫怎么望闻问切啊?又怎么开得出药方啊?” “大夫……这病……其实我已经弄清楚了他是什么病,不用来人了……”宇文明这时方面露害羞之色,然后俯身在老郎中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那老郎中听闻之后,却是哈哈一笑,嘴上没说,心中却是非常鄙视。暗忖现在的孩子可真是早熟,看这小子不过十三四岁年龄,竟然就想要干那种事了。 他心忖,看这小子鬼鬼祟祟,又扭扭捏捏的样子,恐怕买药的十有八九是他自己,而不是他说的什么朋友。 只不过,他是出了名的只认钱不认人,在这附近几条街上,也算是极少没有医德,只见钱眼看的大夫了。 “小子!你要的药我倒是有,只是这价格嘛……”老郎中瞟了宇文明一眼道。 “没事!我朋友说了,只要效果好,他可以出双倍的价钱!”宇文明忙伸出三个指头道。 老郎中捋着胡须思忖了一会儿,方微微点了点头,然后提笔写了一个药方子,递给了宇文明。 宇文明拿起药方,仔细看了半天后,方有些迟疑地问道:“大夫,这药方……真的能管用吗?” 那老郎中一摸颌下长须,笑眯眯地说道:“呵呵,放心好了!肯定管用。老夫从医快五十年了,还能这点把握都没有?此方源自天竺,名曰‘天竺神油’,你按此方抓药配制,服下去后,绝对保你三个时辰之内,都坚如钢铁,雄风大振,不要说是一名女子,就是十个八个,也能让她们死去活来,哭着求饶,想当年,老夫我,就是服了此药……咳咳,老夫可是信誉保证,我这济善堂也是百年老字号的药铺了,你还怕没效果吗?” 老郎中这时面色微微一红,知道说漏了嘴,连忙将这“天竺神油”四个大字工工整整地写在药方正面,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宇文明忙接过药方,收入怀中,然后又小心翼翼地说道:“大夫,除此之外……您……您能不能再给我开个,开个迷药或者春药之类的啊……我怕那女子性子刚烈……” “什么?你竟然还要迷药或者春药?难道你找的女子是不自愿的?”那老郎中听闻之后,顿时一惊。 “这个……大夫……我可以另外再多付钱!”宇文明这时悄悄掏出一个钱袋,塞进了老郎中的手中。 那老郎中掂量了一下这钱袋,估计其内至少有两贯铜钱,方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犹豫了一阵后,方沉声道:“迷药肯定是不行的,官府查得很严。春药因为一些青楼妓院有需求,放得稍微松一些。不过你个人来买,这价格可就……” “没事!没事!我朋友已经说了,三倍价钱都行!”宇文明忙作出一副惊喜之色道。 老郎中眼珠一转,见四周没人注意自己,方微微一颔首。 他这时板着脸,提起笔,在另一张白纸上,“呼呼呼”的写下了五个大字:“奇淫合欢散”,然后将配方所需的材料一一写齐后,沉着脸道:“小子!你可得小心才行啊!如果这样一味的花天胡地,哪怕是铁打的身子也捱不起的。我看你现在岁数还小,尚可补救,如果等你到我这把岁数……” “行行行!多谢大夫了!我一定小心注意的!”宇文明应了一声。然后拎起两张药方子,随即便挤进了在柜台排队的人群之中。 他在柜台上胡乱抓了些草药。分成两袋,再将两张药方用浆糊贴在两个药袋的面上,醒目之极。 重新捆好药袋之后,宇文明方拎着药包儿,一溜烟奔向顺风楼…… 顺风楼站在门口迎客的伙计见到一个穿着青衣,蒙着头脸的小厮跑了过来,还一副缩头缩脑的样子,顿时便心生警惕,对他厉声喝道:“你是什么人?跑这里来干什么?这里岂是你这种人可以随便来的?滚一边去!” 宇文明这里却一副恭敬的样子,陪着笑脸道:“小二哥,我是对面街上济善堂药房的伙计。刚才有一位公子在我们济善堂买药,正在配料时,却称他有急事,说要和一位小姐相亲见面,去顺风楼五楼参加一个重要的宴会,便急着上马车走了。所以我们店掌柜的便让我追了过来,说让把药送过去!您看,是我自己送上去,还是麻烦小二哥您送过去……” “在五楼的客人?”那店小二听闻之后,心中一转,暗忖道:“在五楼的都是有身份的客人,个个都是出手爽快的世家子弟,甚至还有皇亲国戚。如果自己把药送上去,那公子顺手打赏下来,恐怕也有好几贯吧!” 于是,他便哈哈一笑道:“呵呵,这位兄弟,咱们这顺风楼可高得很,我看你也难爬五层楼,而且你又不是本店伙计,穿得这样寒碜,哪能上得了五楼啊……还是我辛苦点,给你送上去算了。” “那也成,多谢小二哥了。那位公子复姓宇文,单名一个承字,是在五楼的兰香阁包间里的,还说准备明天派上用场呢……”宇文明叮嘱了一番后,见那店伙计拿着药包上了楼,微微一笑,也转身一溜烟跑开了。 酒宴上,宇文干及夫妇看着长孙无垢清秀绝伦,大方得体的举止,都不禁暗自赞叹,心忖自己儿子果然好眼光。尤其是听说长孙无垢还参加了去年的赛诗会,表现还颇为不凡,更是喜上眉梢:如此一个才貌双全的佳人成为自己的儿媳妇,倒也不错…… 而宇文承见自己父母也对长孙无垢很中意,心中亦是一宽。于是连连向长孙晟夫妇和长孙无忌敬酒,大献殷勤。 而宇文士及请来的客人大都是朝中与他相熟的官员。他们只当今日是给宇文士及饯行。待见到宇文士及夫妇一家,和长孙晟夫妇一家坐在一张桌旁把酒言欢,言语之中尽是谈论的宇文承和长孙无垢两个年轻男女的事情,方恍然大悟。感情是场相亲会啊! 于是,这些官员们便忍不住悄悄评论了两人起来。大都认为宇文承知书达礼,才华出众,虽然可能不如那位洛阳神童宇文明,却也是难得的才子。加上他又是当今圣上杨广的外孙,南阳公主的儿子,身份尊贵。长孙无垢如果当真和他结婚,也是美事一桩。 就在这时,那门口的店小二却是兴冲冲地上得楼来,走到兰香阁房间门口后,他轻轻敲了敲门。 门口把守的侍卫打开门一看,见是店中伙计,又称是给宴会的客人送东西来的,也就放他进来了。 那店伙计战战兢兢地走进兰香阁,然后站在门口讪笑道:“在座的各位客官,哪位是宇文承公子?我有事找!” 他这一说,在座的所有宾客都转过头来,望着这突然出现,却又手中没有端菜的店伙计,眼中均露出诧异之色。 店伙计一边问,一边眼珠却在骨碌碌直转,他四下一打量,很快便瞥到了宇文士及夫妇这一桌。 因为其他桌子坐的,都是至少三四十岁以上的中年人,甚至其中不少人都是须眉皆白的老头了。只有宇文士及夫妇这一桌,有一个宇文承在,看年纪也不到二十岁,应该便是那位公子了。 果然,宇文承听到有人喊他,方扭过头来,没声好气地问道:“你是店里的伙计吗?找我什么事?” 他正在和长孙无垢大谈明天一起去郊游的事。而宇文士及夫妇为了给自己儿子制造和准儿媳相处的机会,也是极力赞成,游说长孙无垢同意。 只不过,长孙无垢却是一副极不情愿的样子,任凭自己父亲怎么劝说,却就是不肯与自己同行。所以,这让宇文承的心情也开始有些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