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这位许捕头,当真是个好人啊! 韩琛当即就笑,冲着许捕头微微点头,落在罗沈氏的眼中,未免就是很韩姑爷和官家勾结,欺负自己一个寡妇。 说白了,就是矛盾双方,韩琛本就占优势,现在让他说其中情形,怕是存了让韩姑爷直接提条件的意思。 许进川惦记着息事宁人,只要矛盾双方自己商量出个解决办法,自然也就不会再闹了。 有苏县令的嘱托,许进川又是土生土长的宁波人,于公于私,他心底都是偏向韩姑爷的,是以,才会让韩姑爷叙述事情经过。 “许大人古道热肠,让人佩服啊!” 先给戴个高帽,韩琛这才说:“我这位亲家姨母,最是心疼本人那未过门的媳妇,只因从未见过我,心下惦念,这才使人唤我来相看一番。” 这番话分明就是替罗沈氏开脱,听的陈小相公眉头直皱。 自家二哥这是怎的了? 却替那泼妇说话! 冬儿此时已经退到一旁,毕竟有外人到场,再扯着姑爷的袖子不放,当真不好看。 心里却是感慨,姑爷果真是大丈夫! 忍人所不能忍,想来只是为了越国公府家宅安宁,小姐少生些气,日子过的安稳些! 而罗沈氏则面色露出喜色,这韩琛虽然凶的很,可终究身份不妥当,看样子,也是不想把事情闹大的! “只不过,亲家姨母家中,婢女不受管教,暗地里使坏,闹出了如此风波……” 韩琛接下来的话,却是让在场的人俱都变了脸色,“想来是姨母心善,做不得恶人,不若将那梅香发卖于我,领回去好生教养一番,也算有始有终。” 陈厚照陈小相公,一脸迷茫,自家二哥莫非看上那个唤做梅香的丫鬟了? 不应该啊! 那丫鬟虽然姿色尚可,但却是个会煽风点火的主,领回家里,必然要闹出不少风波的。 冬儿则眼泪盈眶,刚刚擦干净的小脸,怕是马上就要再湿润一次! 姑爷这般做,分明是为了冬儿我这个小丫头啊! 那梅香刚刚想要对自己使坏,姑爷就记在了心里,这般说辞,分明是想要替我出气! 我一个小丫鬟,没什么好的,姑爷却对我如此呵护……冬儿这辈子,都是姑爷的! 许进川却是点头,把罪责都推到一个婢女身上,再好不过! 大武朝是不讲究人权的,或者说,是不会对一个小小的婢女讲究人权。 韩相公既然说那梅香从中使坏,这丫头必然是不老实的,如今把她交给韩相公出气,简直就是皆大欢喜! 至于这梅香被韩琛弄回家中,是死是活,旁人可就管不了了。 此时虽然有奴大欺主的事情,也有做奴仆的生发了,主家败落,双方调个个的情形,但终究是极少数。 似梅香这般,自小卖于豪门大户的小丫鬟,说难听点,当真是生死皆在主人一念之间! 活活打死了,去衙门报备一下,编个理由即可,有那家业大的,连程序都不用走一下,没人会上门过问,连头耕地的牛都不如。 家中的耕牛死了,不管是生病还是照看不周,官府都是要罚银钱的,可婢女…… 一直跪坐在地上的梅香,听到韩姑爷提到自己,本来呆若木鸡的人猛的一颤,连木然的眼神都稍稍有了些灵动。 自己可不能被卖给韩琛! 一旦卖给韩琛,怕是要受尽折磨,小命不保! 自己费尽心思,谋划罗公子的一番心血,也就白费了! 此时梅香还惦记她做姨娘的美梦呢,当即跪行几步,也顾不得有外人在场,一把抱住罗沈氏的腿,哭喊起来。 “夫人,莫要将奴婢卖于旁人,奴婢生是沈家的人,死是沈家的鬼!” 姨奶奶却是如何也不敢再称呼了,一番哭喊,倒也如杜鹃泣血,好一番主仆情深。 罗沈氏本也变了脸色,这梅香,无论如何都不能落在外人手里的! 当即,掏出手帕,沾了沾眼角,凄然一笑,竟然显出一股子别样风采。 “倒是让诸位笑话了。” 罗沈氏唱念做打俱佳,“我也恼怒这丫头不会做人,可,终究是自小跟在我身边的,卖于旁人,当真舍不得!” 那梅香听了,哭的更加哀痛,只觉有夫人护着,自己便能逃出生天! 韩琛要买下梅香,自然不仅仅是为了发泄心中的怒火。 如今本姑爷也是有身份的人,和一个小小的婢女置气,没得丢了身份! 只不过,这丫头整日里跟着罗沈氏,也是得用的亲近人,若是能从她嘴里掏出点话来…… 想必,谋害越国公楚家的真正凶手,也能寻到点端倪! 当即,韩琛的脸冷了下来。 许进川许捕头,也跟着皱起了眉头。 这罗沈氏好不晓事,一个丫鬟而已,惹下如此大乱,你竟然还要维护? 看韩姑爷的样子,怕是动了真怒,这下不会善罢甘休了吧? 在场的人,只有老魏稍稍把握到了一点东西,满是沟壑的老脸上,露出一丝浅笑。 自家小爷的这位结义二哥,当真深不可测! 自己这样的老鬼,也看不透、摸不清啊! 这位整日里呆在大王庄,除了写书,就是去小王庄打个转,他是如何对罗沈氏和梅香起疑心的? 老魏能知道不少事,但完全是因为有隐秘的情报渠道,多方分析之后,才得出吴兴沈家和谋害越国公府的凶人有所关联,偏偏的,这沈家并未入那凶人的圈子,只是当做投石问路的小卒。 可韩琛什么消息来源都没有,却依然盯上了罗沈氏的贴身丫鬟……嘶,莫非这世上,当真有生而知之的人?! 想到这里,老魏浑浊的眸子都亮了几分,心底闪过一个词:多智近妖! “姨母,一个丫鬟而已,莫非在您心里头,我和云兮加在一起,也抵不上这么一个兴风作浪的贱婢?” 韩琛冷着脸开口逼宫。 这么好的机会,错过天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了! 总不能,把罗沈氏抓起来逼问吧? “夫人,我不离开你,死也不愿离开你……” 梅香哭叫的声音更大了。 罗沈氏贝齿紧咬下唇,脸上露出决绝致色:“梅香,你说的话,可都当真?” “当真!婢子便是死,也要死在您的跟前……啊?!” 梅香一声惨叫,雪白纤细的脖颈间,多出了一根金簪……那根每日清晨,都会亲手给罗沈氏插好的金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