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祯并不知道今天和老爹的谈话会关系到东京城的变化,此时的他正在思考老爹刚刚所说的:“帝王并非无情人,本心却含天下义?这话实在提醒我要重视情义?还是说老爹不希望我变成独夫?” 赵祯最怕的就是独夫,什么是独夫?民之贼也! 是指对国家人民有严重罪行的、残暴的统治者,《尚书》云:“独夫受,洪惟作威,乃汝世仇。”《孟子·告子下》:“今之所谓良臣,古之所谓民贼也。” 连一直尊重皇权的儒家都会对残暴统治者唤以独夫的称呼,可见做个没有情感的统治者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赵祯养成了一个良好的习惯,不会的东西就去请教老师,宋绶和鲁宗道两人看着赵祯久久不语,太子问的问题实在骇人听闻,居然问什么是独夫! 这是所有帝王避之不及的问题,没有人愿意把自己和独夫牵扯到一起,甚至连这个词都不愿提及,赵祯看着他们毛骨悚然的样子开口解释:“今天我和寇相公入景福宫与官家对奏,官家说一个没有七情六欲的人就是独夫,而帝王首先是人,也有七情六欲,之后才是大宋的官家!如有一个没有情义的人成为官家就是独夫!” 这下鲁宗道和宋绶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原来是官家在提醒太子,这就是在情理之中了,否则太子也不会提起独夫这个禁忌词语来。 “太子殿下没有理解官家的意思吗?”宋绶提笔在纸上写下独夫二字笑眯眯的对赵祯问到,他总是这幅慈祥的样子,赵祯觉得他很容易让人亲近,不像鲁宗道经常板着一张脸。 “学生知道独夫是何意,却不知父皇的意思,难道是让我对皇后娘娘……” “太子慎言!”鲁宗道急急的打断赵祯话,不管太子要说什么,只要是涉及到皇后刘娥准没好事,现在可是皇后监国,所有关于皇后的话题都不能轻易的脱口而出。 “太子的话没说完你就激动成这样,难怪是个鱼头参政!”宋绶翻了个白眼说道。 大概是因为两人的风格不同,宋绶和鲁宗道经常互相攻击,不过在赵祯看来这种攻击完全是好朋友之间的笑骂,看不出一点生气的样子。 “你懂什么,现在是什么时候,咱们要做的就是保护好太子殿下,忘了王公之前的交代?!” 提到王旦,宋绶立刻就不吵了,长叹一口气的说道:“太子殿下,官家的意思其实是告诉殿下,一个连身边人都不爱的人怎么能爱天下人?这样的人就成了独夫。一个没有感情的帝王。” 赵祯终于明白了,老爹的这句独夫是在提醒自己,不能作一个像汉武帝一样的无情帝王,而是要做一个拥有博爱的大宋官家! 转头对鲁宗道和宋绶行礼道:“学生知晓了,也明白官家的意思。两位先生放心我一定不会做一个独夫,至少我现在深爱着王语嫣,也很喜欢妹妹,还有蔡伯俙和晏殊!” 宋绶笑眯眯的点头:“太子有男女之爱,兄妹之爱,友人之爱,这很好,独夫可不是人人都能做的。” “但是太子现在还是不要过于接近女色,王家小娘子在东宫中已然是太子妃的架势!男人不光要治国平天下,还要治家!太子是国之储君就更不用说了。” 鲁宗道的话让赵祯掩面而逃…… 看着赵祯的背影宋绶笑骂道:“你还好意思打趣太子,也不看看你自己,你做到齐家了吗?我可听说你家的那位可是厉害非常,前段时间你去燕来楼……哈哈!” 鲁宗道的脸变得更黑了,怒道:“你好歹是个太子直讲,真是有辱斯文!” 宋绶的脸色变得有些严肃的问道:“你还别说,之前的太子直讲张怀政真的和周怀政有些关系?” “嗯,应该是的,我原先也认为两人只是同名不同姓而已谁知吏部的记录显示两人是远亲。” “难怪张怀政被皇后娘娘训斥。周怀政可是个小人,咱们可要小心不能让他和太子有所接触,我听说周怀信来找过太子,但并未有什么图谋。” “反正还是小心点好,这个周怀政不是什么好东西……最近的东京城可不太对劲!” 鲁宗道的话让宋绶一惊:“我最近也感觉到了,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的!” 哼~鲁宗道端起茶杯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从鼻子中发出一声轻哼道:“你也不想想,东京城什么时候开始有人这么大胆起来,居然敢说太宗临幸小周后!还有就是把当年金匮之盟又翻出来了!连烛影斧声这样大逆不道的传言都开始冒尖,你说这不是有心人在背后推波助澜还能有甚?” 宋绶毫不在意的笑道:“这是蠢!你担心什么?” “嗯?此话怎讲?”鲁宗道坐直身子的问道。 “说你是鱼头参政还不服气,你想想这些造谣之人除了被官家以雷霆手段诛杀还会造成什么别的影响?兄终弟及已经是事实,覆水难收,难道还能让给太祖一脉不成?再说赵元俨他是谁?他不也是太宗的子嗣,这样的传言对他没有一点好处啊!” “不是八大王那会是谁呢?”鲁宗道在听完宋绶的分析后思索起来。 微微一笑,宋绶轻轻的咳嗽一声,在鲁宗道看向自己后指了指茶碗。 “你这老匹夫休要卖关子,想喝茶自己倒!”鲁宗道的脸瞬间轻松下来开始笑骂。 宋绶捋着胡须用手点着他:“你就一点也不肯吃亏,咱们这么想,谁之前和太子有过节?出言诽谤太宗又对谁最有利?” 鲁宗道站起身下意识的说道:“当然是辽人,辽人!” “对!就是辽人,他们可是被太子收拾的不轻,也被人嘲笑了许久,张俭是什么样的人,完全是个不肯吃亏的货色,为了辽朝卖命许久,怎么能不替他的辽主找回点面子来,还有嘛……” “别在那装腔作势,我给你倒茶就是!”鲁宗道端起茶壶给宋绶满上。 “这就对了,请教就要个请教的样子,你想想最近又出来了关于王家小娘子的传言,说她倾国倾城大有小周后之风姿,你说呢!” 砰的一声鲁宗道拍案而起怒道:“定然是辽人无疑!” “诶!不可武断,我却觉得可能是朝中的某位所谓,别忘了后党可是对太子……” “你的意思是说丁……” “慎言!”宋绶一个哆嗦差点把茶泼了去,这个鱼头参政嘴上也没个把门的。 “你怎么不担心?” “担心什么?没见皇城司的恶鬼出来了吗?是他最好,省的脏了咱们的手,不是也无所谓他能安稳几天,何乐而不为,咱们现在就是要静观其变,这是寇相公的话,叫我转告与你就是怕你擅动……” “那你不早说!我还说你怎么一下通透起来,原来是得了寇相的指点!” 宋绶揶揄的笑了笑:“你这脾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