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震惊四座。 “两个女子?那新姑爷是个姑娘?” 户籍官听不太懂九王爷的意思,照本宣科道:“傅木槿,万琼主城人士,其父傅行,其母不详。” “很好,你这就大声地告诉在场的人,傅木槿是男的还是女的?”九王爷站了起来,激动地说道。 “男。”户籍官高冷地说道。 “没错,你...”九王爷僵硬地转过身,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回王爷,户籍写了,他是男的。” 户籍官慢条斯理地鞠躬说道。 林副将连忙上前稳住九王爷,劝说道:“不怕,九王爷,即便是户籍也能是写错。” 头顶喜帕的舜华终于听明白了,敢情九王爷不是个断袖的,他以为傅木槿是个女的才会,对他如此执着。 她正想起来,怎知袖子被傅木槿的膝盖压住,她刚要起来,却被袖子扯了回来,和傅木槿完成了夫妻对拜。 顿时错愕不已。 “你们递交婚书了吗?没有本王可以帮你们。” 盛气凌人的九王爷重新坐回位子上,一派得意地命令户籍官给他们写婚书。 光滑的红纸写满了平凡的字句。 鹣鲽情深,珠联璧合。 携手共度,无悔此生。 舜华被媒人婆一步一步地领着走向桌上的婚书,她低着头,看着婚书上的名字,不禁落了泪,一滴眼泪落在了嫁衣上。 “怎么样,颜大小姐,你怎么不按手印啊?”九王爷冷笑道:“哼,你是不按吧,你若是递交了婚书,你这门假亲事就会成真,届时,即便你是拿了休书,也会成了一个弃妇。” 舜华默不作声地低着头,眼泪无言地滑落脸颊,仿佛当日在药庐经历的一幕幕,都重现在她眼前。 既然有办法解决误会,那她这场戏何必演下去。 何必骗人又骗自己。 她一手掀开自己的喜帕子,露出艳丽绝尘的红妆,满眼通红地望着九王爷,那一瞬间,九王爷在舜华身上看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 他忍不住脱口而出道:“金鱼眼...” 闻言,女子微微触动,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是你?这世间真是小。” 林副将察觉到了两人古怪的眼神,猜出来了,“王爷,你别告诉属下,真正的木槿花姑娘不是傅神医,是颜大小姐。” 小书童和小十三同时抬头。 “本王想起来,九皇兄每年都会寻一批秀女入府,让她们手执木槿花,原来是为了寻当年救过他的女子。”小十三恍然大悟地说道。 小书童接过话茬分析道:“结果,九王爷就错把我家公子当那个救过他的姑娘,还差点铸成大错。” “铸成什么大错?”小十三觉得自己有些瓜没吃全。 户籍官见时间不早,他还有些公文赶着回去批阅,便好意询问道:“敢问颜小姐,傅公子打算何时按手印,本官好马上把婚书带回去审阅盖章。” 回过神来的舜华,冷淡地看着婚书,说道:“这份婚书作废...” 话音未完,也不知道是谁撞了一下她,她整个人扑了上去,等回过神来时,婚书上已经落下半个手掌印。 见状,有仆人忍不住调笑:“大小姐生怕夫君要逃,竟扑倒去盖手印。” 舜华诧异地看着被墨汁染黑的半只手掌,心中万马奔腾。 是谁?给本小姐出来。 恼羞成怒的舜华东张西望,想揪出撞她的疑凶。 傅木槿缓缓走来,和她擦肩而过,只见他伸出手掌,不假思索地染了些墨,把自己的手掌覆了上去。 小书童诧异地看着自家公子,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公子,解开误会就好,你按手印作甚?” 户籍官见状,将婚书折好,稳稳当当地收入怀中,正欲离开:“没什么事,下官还有些公务要处理,告辞。” “等等。”九王爷抬头叫住了他,沉声说道:“本王命你将方才的婚书撕掉,当场作废。” 户籍官缓缓抬头,眼底闪过一丝惊诧之色。 “抱歉,王爷,下官不明白王爷的意思,也不能这么做。” “你是什么意思?”他狐疑地问道。 户籍官详细地解释道:“若是王爷就要为颜小姐取消婚书,需要先去吏部排队,等待召唤,然后,让颜小姐和傅公子亲自吏部交代婚书作废的原因,若是核准原因,吏部会在审批后,另行通知,若是不符合,必须请他们再次到吏部排队...” 这个尽职尽责的户籍官,足足讲了半炷香的时间,听得一稻直打呼噜。 听得头晕的九王爷扶着脑袋,眼神冷冽地盯着户籍官。 “即便是本王的命令,你也不从吗?” “回王爷,下官隶属吏部,恐防王爷不方便插手吏部的事,没什么事,下官就回去了,告辞。” “你竟敢——” 九王爷正欲发烂,怎知前头冲进来一个小厮,迎头就喊道: “大事不好了,二小姐,不对,玉少夫人抬了一副棺材,想要硬闯进来。” “棺材?”顾管家脸色凝重地看着他,“那岂不是红事撞白事,这怎么行,赶紧派些人去拦住他。” 话音未完,数十名打手用棺材撞开了颜家大宅的门,披麻戴孝,心如死灰的颜如冰抬着她亲娘的灵位,踏入了颜家的大院,和内堂的人面对面,狠厉的目光中满是不服和怨恨。 就在刚才,当她即将送她娘亲的尸体出城门时,耳边听到颜舜华今日要成亲的消息,顿时心生怨怼,勃然变色,一想到她夫君和她婆婆昨夜说得那段话,她就不服。 她颜如冰有什么比不过她颜舜华。 为何每个人眼里,嘴里念着的都是她的好。 今日,她就要让所有人看看,那女人骨子里到底是多卑贱。 “玉夫人,你这是作甚?” 舜华缓缓抬起鲜红的衣摆,跨过门槛,当再次见过这个妹妹,果真是恍如隔世。 她调笑道:“十二年没见,你就是这样来祝贺本小姐?” “祝贺?” 颜如冰抽出丝帕,假装擦泪,声线柔弱地说道: “如冰是没想过姐姐是如此不仁不义不孝之人,娘亲昨夜才刚过身,你今天就要大办喜事,张灯结彩,穿着一身大红嫁衣笑脸嫁人,如冰想问问门外的各位乡亲们,这是为人子女该做的吗?” 颜如冰刻意哭了两声,转身,眼珠子瞪着新娘子,满眼地为难。 “我娘虽为姨娘,但也是爹明媒正娶的,她好歹也是你的二娘,而你,居然寡义廉耻至这种地步,你对得起死去的爹,死去的娘吗?” 那个苍白娇小的身影扶着棺材,哭得悲天悯人,围在大门外的百姓们,不禁觉得她说得有几分道理,这颜大小姐是不该在这天出嫁。 “兴许是颜二夫人去得比较急,大小姐不知情罢了,玉少夫人你也别太伤心了,别人办红事,你把棺材抬进去,始终是不好的。”卖菜的蔡大娘劝说道。 颜如冰抬起袖子,半遮着脸,抽泣道: “各位乡亲们是不知道,我这大姐是有多可恶,她不但把我娘连夜扫出门,还要栽赃我娘监守自盗,有一个丫鬟看不过她的所作所为,大胆站出来揭发她,却被她硬生生毒成了哑巴,最后,惨死在大牢里,死得不明不白。” 她煞有其事的言语,让百姓们震惊了,舆论哄然,没想到颜家大小姐居然不改本性做出此等肮脏卑劣的事,舜华顿时成了众矢之的。 可是,没人留意到,那藏在丝帕后的樱桃小嘴,笑得如何奸诈,颜如冰生动的演技,坐实了自己孝女的名头,同时将舜华一下子,推到了恶女的位置。 当事人听得火冒三丈,本来呢,她今天就不打算成这个亲,偏偏你颜如冰踩上门,气得她今天非成亲不可了。 顾管家满脸担忧地转身,问道:“小姐,要不,我们把那些人给赶出去,再慢慢和二小姐好好谈谈?” “不赶,今天大家都别走,留下来,给本小姐当宾客!” 舜华抿着唇,不露声色地咬着牙,走向前去,面带温柔地问道:“玉少夫人,地上凉,你先起来吧。” 颜如冰狐疑地看着伸来的手,眼底闪过一丝狡诈,佯装跌倒在地,哭闹道: “大姐,你明知道如冰怀有身孕,你还推我,是嫉妒如冰和玉郎鹣鲽情深,想让如冰流产,好让你和玉郎再续前缘吗?” 舜华要傻眼了。 十二年没见,连你如今长什么样都还没看清楚,能知道你怀有身孕啊? 你当她是什么,神算吗? “在下略懂医术,有没有身孕,有没有流产,一看便知。”傅木槿冷不防地走了过来。 “你想做什么?” 颜如冰大惊失色,连忙抽开手,退了退。 她听闻给颜家下聘的是个傻子,那眼前这个人又是谁? “在下只是想为夫人把把脉,看看腹中孩儿是否安好?”他刻意强调道。 “不用你假好心,你是大姐身边的人,自然会为她撒谎,可怜如冰的孩儿,就要死在恶毒的大姐手上,十几年了,好不容易才盼来的孩子啊,就这么没了。” 她转过身,刻意趴在地上,哭得声沙力哑的,满目泪光,想要引起百姓们的同情。 “大胆。”小十三挺身上前,正义凛然地说道:“傅神医乃是当朝御医,你质疑他的医术,不就是质疑皇上,质疑万琼的朝堂吗?” 如冰吸了吸鼻子,故作镇定地抬起手,傅木槿抽出一条鱼丝,绑着她的手,悬丝诊脉。 未几,他微微皱眉,神情认真地说道:“的确,她确有身孕。” 众人大惊失色,哗然一片,这下子,更是坐实了舜华谋害孕妇的罪名。 颜如冰微微藏起嘴角的一丝得意。 “你们这下该信了吧,我这个大姐毒如蛇蝎,冷血无情,她压根就没把我和娘当作亲人看待,从前有什么吃穿用度,她总是霸占,明知玉郎和我两情相悦,却以婚约为名,胁迫玉郎,想将我们二人分开...” 若舜华不是得知事情的当事人,看着眼前这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子,她都要相信了自己是个十恶不赦,毫无廉耻的人。 “你说谎。” 一个娇滴滴的女声忽然从耳边响起,一稻惊讶地看着那个娇小的身影,脱口而出道:“小媳妇,你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