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佶看着殿下跪倒的大臣,怨恨之心更甚,身为天子,却处处受到钳制。 但众怒难犯,爱怜的瞅了眼李彦,重新坐回龙椅,清了清嗓子道:“众卿家这是何故,有不同意见提出来便是,难道你们要逼宫不成?” 大臣们齐呼不敢。 李彦扫视一圈,也意识到危机感,心里颇有疑惑。 他一直认为,古代的皇上就是九五之尊,说话最有震慑力的人,应该是每一个决定,都会得到所有人赞同,全票通过。 而眼下看来,还真不是这么回事。 由此也能看出,蔡京的势力远远超出烟老爷子的想象。 “皇上,您还是收回成命吧,门生确实不配当状元,请另赐旁人。”李彦跪在地上,诚恳道。 赵佶听到他如此说,知道是有意给自己台阶,故对李彦的喜欢不减反增,倔强劲突然上来了,朗声道: “请诸位爱卿告诉朕,殿试谁才是主考官?” 这个问题很简单,殿试又称廷试,还称御试,一个御字,足以说明一切。 但群臣们却无一人回答,因为只要说出答案,就等于同意让李彦做状元,而得罪蔡党。 正所谓枪打出头鸟,明哲保身,能做到这种官职,岂会连这些都不懂。 赵佶见无人回答,气愤的指着群臣道:“你们,你们……陈大人,你为人最是公正,卿告知朕,殿试谁也主考官?” 陈大人便是那名浓眉大眼的御史,此时,他心里也颇有些为难。 因为他发自内心的认为,李彦真的不合适当状元,甚至不能称之为读书人。 无底线的阿谀奉承,不分青红皂白的逢迎圣意,此等小人行径,对大宋绝无半点好处,只会祸国殃民。 但被皇上点名,又不敢不答,只好为难道:“是,是圣上您。” “即是朕主考,众卿还为何反驳朕的旨意。” 赵佶语气平淡,可话里的意思已明显带出怒意,似乎有撕破脸的架势。 “圣上息怒,臣等遵旨便是。”蔡京笑眯眯道。 赵佶一愣,竟没想到蔡京会率先同意,反观王辅却是一言不发。 “好,拟旨,朕封李彦为新科状元,国子监博士……” 未等赵佶说完,蔡京突然道:“皇上等等!” “你!”赵佶怒目而视。 蔡京不慌不忙的站起身,走至殿中,行礼道:“老臣以为,封状元可以,封官就免了罢,正所谓学而优则仕,老臣在此子身上,并没有看到半点学识。” “做状元,不封官?”赵佶疑惑道。 “是的,老臣认为如此最好。当然,圣上也可自行裁定,但,老臣是万万不会在委任文书上盖相印的。而且老臣相信,三省六部所有官员也不会盖印。”蔡京威胁道。 赵佶咽了口唾沫,扫视一圈,忽的心里没有一丝底气,连王辅在此事上都不与蔡京作对,如果自己继续执意坚持,恐怕难以收场。 碍于皇家尊严,并没有表现退缩,而是改口道:“宰执以为如何?若真不封半点官职,恐怕会让黎民百姓耻笑啊。” “皇上英明,所以,老臣以为还是封杨若冰为状元的好。”蔡京不依不饶道。 赵佶暗自运气,牙咬的咯咯作响,对着百官道:“众卿家也是如此想法吗?” “皇上英明,宰相高瞻远瞩。” 如排练好的一般,无数人异口同声,声音之大,可绕梁三日而不消,在赵佶听来,这每一道余音都如一把锋利的刀子,切割着赵家的政权。 此时,赵佶才认识到事情的可怕,事实远比想象的要糟。 本以为蔡京和王辅能相互制约,可以做到平衡,现在看来,王辅并没有那么大能力。 而他已如汉献帝一般,实实在在的成了一个傀儡皇帝。 “那即是如此,一切任凭宰执做主吧。”赵佶颓废的站起身,走下御台,当迈下第一个台阶,又不甘心的抬起头,道:“真要封李彦为符宝郎!” 蔡京愣了下,转瞬笑道:“遵旨!” 哼! 赵佶挥袖而去。 亲眼目睹一场逼宫大戏,使李彦对朝堂党派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蔡党无疑是最庞大的,已经到了可以左右圣意的地步,就眼下的形式来看,如果蔡京想当皇帝,也并非难事。 但,由于宋朝重文轻武,今日参与朝会的皆是文职,如手握兵权的太尉高俅,就没有出现。 所以,李彦无法确定除童贯外,是否还有领兵的将军是蔡党成员。 而王辅倒是让李彦很失望,本以为这位少宰也是权势通天之人,不成想竟毫无话语权。 当然,这里面也有王辅本身对李彦不友好的因素。 总之,这厮一句好话都没有帮自己说。 赵佶走后,自然是蔡京主导,有大臣将蔡京的椅子搬至正中间。 “诸位同僚,奉圣上旨意,让本官选拔新科三甲,本官深知责任重大,不敢疏忽,所以,本官以为……” 蔡京顿了下,接过考生们的试卷,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考卷从中间撕开,道:“除杨若冰为状元外,就不选榜眼和探花了。” 啊? 众人先是一怔,而后发出震耳欲聋的附和声。 只一个朝会的工夫,便轻而易举的毁了王辅谋策许久的计划,这就是以不变应万变。 如搏击一般,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技巧没有任何作用。 这一次的较量,赵佶输得一塌糊涂,王辅输得一败涂地。 至于李彦……也好不到哪去。 只听蔡京讥讽道:“哦,对了,圣上还钦点一位从七品符宝郎,这可是天恩啊,李大人还不快跪下谢恩?” 任凭李彦狂妄,可此时也毫无脾气,虽然心里有一百个不愿,但还是跪下道:“谢主隆恩。” 哈哈…… 又引来百官的嘲笑。 一人指着李彦道:“一会称自己为奴,一会又说主,李大人难不成真是奴籍?” 李彦也忽然意识到有问题,因为这句话也是清朝的词,心里暗恨,真是受满清毒害太深了。 无法辩解,只有默默忍受,一直熬到散朝,才蔫头耷脑的从大庆殿走出去,与旁人的满面春风呈鲜明对比。 而新科状元杨若冰则披红戴花,骑着高头大马,敲锣打鼓的在京都转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