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命案
听到这里,小将一脚踢开院门,向里头长驱直入,果然水井边上有人在抬着一具尸体,那尸体身上全是水渍,抬动的过程中还在往下滴水,又是在井边,一看就知是刚从水里捞出。 两个抬尸的家丁见几位军爷杀手腾腾地逼得了上去,吓得脸色泛白,求助的眼光看向了季长安和章庭湮。 小将踢开一名抬尸人,认出这位浑身滴水的死者是公主府那位仆人,当时就翻了脸:“告诉我,公主府上的人为什么会死在你们这里?” 家丁们退开一旁,心惊胆跳地看着自家主子。 “这位酒鬼喝高了,兴许是自己不小心掉进了井中,”章庭湮暗地里和季长安抛眼色,力致于唱好这出双簧,“你这么责问本官,本官还真不知该怎么答。” 季长安扬手阻断她说话,“你这么措辞就显得丢人现眼了,好歹是位侍郎大人,瞧着话多外行。”季长安这头贬了章庭湮一通,那头又向公主府小将给了一张好脸子,“侍郎府中出了人命案,而本官做为刑部命官,有责任查清事情原由,还死者公道,予凶手惩罚。”客套的调子一变,冷冷唤了一声:“来人!” 小院中气氛骤冷,连小将都被季长安这不容人置喙的声音震住,屏息等待他的下一句话。 季长安话音落下,他的五名侍卫阔步走进院中听命。他很少把五名侍卫同时带齐,一旦他们五人齐集,便意味着要有大动作。 一向对侯府特别“关注”的公主府自然不会对季长安这个规则陌生,只是小将有些懵,不知道季长安要上演哪一出,而且他在章庭湮神情里也没看出丁点惊慌…… “保护现场,通知赵捕头现场验尸。”“是!” “控制章大人。”“是!” “在场所有宾客一个都不许离开。”“是!” “请尚书大人立刻过来,”一个个命令紧急下达,季长安看着公主府小将,目中带着淡淡的挑衅:“我们,以此地为公堂,就地开审!” “是!” 五名侍卫主动各自分工,直到季长安分工完,小将还没摸清季长安在搞什么鬼,难道出了这事季长安不会因为顾忌章庭湮,而心慌失措么,就算他内心足够强大,也不至于冷静到这种地步,莫非他有把握能替侍郎府揭过这一页? 小将不敢大意,和随行的一名士兵耳语一句,让他去请公主亲自到来。 章庭湮却拦下了那名要去通风报信的士兵,哂笑一声:“公主会自己过来,不劳你去请。” 她的笑本来挺好看,却不知为什么,看得士兵打了一个寒战。 前院坐席的人大多在京城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甚至有官居一品的太傅与宫中来人,但侯府那几位侍卫可不管,小五一嗓子喊道:“后院出现命案,在座所有人皆身负嫌疑,所有人不得擅自离开,否则视为凶徒。” 出命案的事让贵客们莫不惊诧,议论纷纷。 陈放应季长安邀请,火速赶去出事的那单院,在路上时小五便一直附耳,跟他说了季长安的打算,并保证能让此案顺利完结,希望陈尚书能把主审的权力让给他。陈放倒也不说什么,刑部向来由谁说的算,他心里有数。 侍郎府出现命案,众贵宾受困府上的事并没有往外传,因为从季长安下达命令那刻开始,府上已经没人能够离开。但这个消息并没能逃过岑靖寰的耳目,因为她就是那个始作佣者。 出人命案的那间单院中,此刻凶嫌、侍卫、小将与大人齐聚,时间过去有一会儿,赵捕头此时还没赶来。在季长安的脚本里,其实赵捕头是不需要出现的,因为这本就是个骗局。 公主府小将性急,不无恐吓地说道:“现在人死在侍郎府,不知道陈大人与两位侍郎大人,要如何给我们公主府一个交代?你们若不拿出个好态度来,公主府保留使用其他途径解决的权力。” “小将别急啊,等人到了再问话不迟。”季长安说道,他在等的也不是赵万一,而是岑靖寰。 她不是要做戏看么,今天就送她一场戏。 “唉大人,”章庭湮假模假样地问季长安:“如果真凶找不到,那我这个侍郎府?” 季长安一本正经说道:“查封,直到破案。当然如果真凶一直找不到,那你这个新晋主人难逃其咎,项上脑袋可保,顶上乌纱难留啊。” 分明是很严肃的表情,章庭湮怎么就觉得他又成功兑了她一次呢。 再等了少许时间,院门口侍卫朗声道:“见过公主,云大人!” 今天云哲正好在公主府作客,听到侍郎府出事,便同公主一起赶来,和岑靖寰一起坐在院中的竹椅中。岑靖寰在井边的死尸身上掠过一眼,凤目看向季长安和章庭湮:“章大人是侍郎府主人,季大人又与章大人素来交好,以本公主看刑部应当避嫌才是。” 陈放躬身道:“禀公主,刑部办案讲究证据,绝不掺带任何人情,现由公主和云大人亲自坐镇,如有疑惑尽可提出。” 岑靖寰明白季长安是个滑头的,不想他审案也是出于对这点的顾虑,不过云哲却笑说:“长安的人品属下最是清楚,再说有您在,他即便想向着侍郎府也是不可能的。一切,凭证据说话。” 季长安朝云哲拱拱手,以表谢意。该到的人到了,季长安走到尸体旁,唤了院中那两名参与捞尸的家丁:“你们是如何发现井中有人的?” 其中一句麻脸家丁说道:“小人之前受章大人命令,把死者领进院中休息,后来就折回席上帮忙了,毕竟我们府上人手不多,忙了会儿后小人就又来了单院一趟,来给死者送些茶水。那时有一只猫从小人眼前跳过去,停在井边上,小人看猫嘴里含着一块白帕子,可又想不起帕子是谁的,就想去追它看看,可我来到井边,看到井里浮着头发,这才知道有人落水了。” “然后你就和另一位家丁一起打捞?” 麻脸回答:“是。” “在你第一眼看到现场时,现场是什么样子的?” 麻脸想了想,说道:“井边上有桶,桶里还有半桶水。” 小将忍着暗火,指着麻脸家丁说道:“在我进门前,听你们说要把东西赶紧弄掉,怕被发现了给你们惹麻烦,如果你们只是捞尸,又怕什么麻烦?分明是心虚,因为你们就是凶手!”小将大概自我感觉良好,以后是在公主面前立了大功,说话时颇得意地看了看岑靖寰,“公主殿下,以属下和现在所有疑点来看,必是因为丁忧在席上对章大人表白,害章大人丢了脸,章庭湮便借他醉酒为故,让人把他带进这座院中。当然,只是被表白还不足以激起章大人杀人,但其间章庭湮曾离过一次席,这与丁忧死亡的时间很吻合,当中可曾又发生了什么,很值得寻味。” “你的意思,是章大人离席后来过这间院子,并且可能和丁忧过节加深,所以章大人起了杀心,命令家丁对丁忧动手?”岑靖寰对小将的推测很满意。 “正是,不然家丁与丁忧无怨无仇的,不可能害他。” 章庭湮掏了掏发痒的耳朵,样子颇显无聊,“什么事没问,什么证据没摆出来,就信口雌黄说本大人指使手下杀人,这位军爷,你可知污蔑是要承担刑责的?这儿有陈大人与季大人,有公主与云大人把关,岂容你胡乱编排?” 小将有公主撑腰,哪曾把一个小小侍郎放在眼里,“我所说的全是有理有据,在席上的所有人都能作证,丁忧是公主府人,如今死在你侍郎府上,你难逃干系!” 季长安瞥一眼小将,语气凛然:“你这一手玩的挺溜呵,神探如你,要我刑部何用?” 小将再一见岑靖寰也变了颜色,忙识趣地向季长安抱了个拳,悻悻地退至一旁。 “这案子看起来并不复杂,不排除死者有失足落水的可能。如无直接证据是不能认定章大人有罪的,疑罪从无的道理诸位都懂,而非本官护短。”季长安一板一眼说道:“家丁所说的那只白帕,已查实是死者自己的随身物品,无价值。麻子说当他看到现场时,见井边有桶,桶中有水,这很明显是死者醉酒感到极度口渴,于是摇摇晃晃去水边打水,在喝水的时候不慎失足。” “不排除他在喝水时,有人把他推了下去,”小将的忠狗病发作,再次紧咬不放:“也不排除这是麻子编的谎言。” 季长安冷睨着小将,“要让本官说多少遍?疑罪从无,回府后让云大人好生教教你,身为公主府人,这样会很丢主子的脸。” 岑靖寰立刻给小将眼色让他闭嘴,笑眼森森说道:“以季大人的意思,如果我们找不到凶手留下的线索,也没有目击证人直接证明,就只能认了他失足一说,或者让此案变成悬案?” “公主,理论上说,是这样的。” “那这样一来,岂不便宜了凶手。”岑靖寰阴戾目光从章庭湮身上一浮而过,看得章庭湮顿时身上一颤,如被冰刀狠狠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