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邑县城,无数的人正如同蚂蚁一般地将护城河挖宽,挖深,城头之上,更多的人在加固加高着城墙,原本的武邑城墙实在是太矮也太单薄了一些,而且十余年太平日子,官府压根儿就从来没有修鐥过这些年代久远的建筑了。这一次大张旗鼓地来整修的时候,李泽,甚至包括杨开在内才发现,居然还有不少的地方垮塌了。 武邑城墙包围着的城池地方并不小,但城内住户也就几百户而已,整个武邑县才两千户上下呢。城内空旷的地方实在太多,很多被人开垦成了田地还种着庄稼,即便这一次李泽下令,武邑县的百姓尽量地迁移到县城来也避免遭到敌人的袭击,城内仍然有着大片的空地。 不过随着时日的迁移,县城内的人越来越多了,特别是在这两天,大量的从信都县逃难而来的百姓涌入武邑县城之后,这些空地之上,也终于多出来了无数的窝棚。 “来的人,都安置得怎么样了?”李泽看着杨开,问道。 “公子,一切都安置妥当了,按照公子的吩咐,来者不拒,都收纳进城,现在我们整修城墙,加强防御,本来也缺人手,哪怕是一些老弱病残呢,也总有他们一碗粥喝。现在城内城外,都在称颂公子的功德呢!”杨开道。 “不准饿死一个人,饿死了人,我拿你是问!”李泽严肃地道。 “放心吧公子,我把自己家里攒的粮食都拿出来了。”杨开用力地点头,在武邑人称颂李德的时候,他自然也是收获了不少杨青天的赞誉。现在的杨开一门心思跟着李泽奔前程,对钱财已经稍稍看淡了一些,特别是那些逃难而来的人感激涕零地向他谢恩的时候,心内的那种满足感,倒是让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快要成为圣人了。 “人一多,问题也就多。人上一百,形形色色,总会有一些作奸犯科的家伙想着要混水摸鱼,对于这样的人,绝不能手软,乱世用重典,必须要保持城内的秩序。” “是的,公子。武邑城本地的那些家伙,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现在不但不敢生事,还能帮着我们做些事情,至于从信都逃过来的那些人中有没有,目前还在密切地监控,马老六负责着这一块,他是一个仔细的人,断不至于出事的。” 马老六是在杨开落难的时候唯一对他表示过关切的人,现在杨开时来运转,马老六自然也就跟着水涨船高了。 “今天我在城内走了一圈,还是感到乱得很,脏得很,到处都是牲畜或者是人的粪便,闻之欲呕。”李泽虎着一张脸看着杨开,“这事儿,你没有安排人吗?先前不是说有不少的老弱妇孺吗?即便是娃娃们,这样的活计也能干吧!” 杨开一怔,没有想到李泽竟然还关心这些。看着李泽,他心想终究是节度使的公子,从小就是养尊处优的,其实武邑城在他看来,并没有李泽所说的那么脏吧,这几天的确是乱了一些,但在一般人看来,这样的场景不是很正常的吗? “把这些人组织起来,给我把城内好好地倒饬一遍,弄得干干净净的。”李泽道:“现在这个季节,最容易滋生瘟疫,现在城内又涌来了那么多的难民,指不定便会有什么乱子出来,燕九已经在城内设立了医馆,你把县城内的那些大夫,还有从外面来的那些大夫,哪怕就是一个跑江湖的郎中,也都给我收罗起来放到医馆去听燕九的吩咐!” 听了这话,杨开顿时面露难色。 倒不是因为李泽要将城内弄干净,这不难。难的在于让那些大夫去医馆听燕九的吩咐,武邑再小,也还是有几个颇有名气的大夫的,而燕九,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娃娃,还是一个女娃娃。这让那些大夫们情何以堪啊? “这事儿没得商量。”看出了杨开的为难,李泽却丝毫没有通融的意思,“预防瘟疫,燕九这个孩子,只怕比那些大夫们懂得还要多,更重要的是,接下来,肯定会有很多的伤兵从前线撤回来,我们要集中所有的力量来确保这些伤兵尽量能活下来。把所有的大夫都集中在一起安排工作,可以提高效率。那个敢不听话的,你告诉他,现在是战时,以军法治政,敢违逆者,军法从事。” “明白了。”杨开立即一挺胸脯,既然公子这么说了,那就这么办,哪怕是让马老六拿刀子架在那些人脖子上,也得按公子说得办。 “接下来我就要走了,武邑城便交给你了。”说到这里,李泽忽然一笑,拍了拍杨开的肩膀。“这里的工程不能停,我相信横海那边也有探子在打探我们这里的情报,要让他们相信,我们下定决心坚守武邑,知道了吗?” “知道!”杨开的声音有些颤抖,公子这一走,武邑可就是一个空城了,除了几十个衙役捕快,一个兵都没有了。 “怕了?”李泽笑问道。 “不怕。”杨开努力想让自己看起来勇敢一些,但看着李泽那双似笑非笑的眼晴,终于还是小声地道:“公子,心里还真有些怕,武邑这是在唱空城计了。” “放心吧,这一仗,你家公子我有七八成把握打赢。打赢了这一仗,咱们可就真正地打开了局面了。那时候,就算是你,也不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物,而是咱们成德有名号的人了,到时候风风光光地回翼州去,好好地抖一抖威风。” 李泽大笑着转身向外走去,身后传来了杨开的叫声:“公子,一定要打赢啊!” 李泽冲着后面挥挥手,离开了县衙。 杨开的这一声祝福,可是真真正正地发自内心深处的呼唤。 屠虎大步迎了上来,在他的身后,跟着一百多名身穿皮甲,牵着战马的武士。这些人都是屠虎这些年来走南闯北行商时慢慢积攒下来的一些家底,平常都是作为商队的护卫。这些人,正儿八经的上战场可能不太行,但一个个单打独斗的功夫都是不错的,而且骑术也都是上佳。李泽把他们弄到自己身边来暂时充当护卫,至于屠立春统带的秘营,每一个人都是李泽在这场战斗之中的宝贵战力,当然不能浪费在给李泽充当护卫上。 “王明义回来了吗?”李泽翻身上马,一边走一边问道。 “还没有。”屠虎道:“这家伙会不会因为害怕而溜了?” “溜?不至于吧?”李泽摇头道:“这家伙你别以为他胆小,他胆子大得很。还没有回来的原因,估计是这一次曹信去深州掏空了翼州的家底了,咱们找他要的东西,他一时之间凑不齐,估计还在四处扒拉吧!你大可放心,这一仗啊,关乎着他王家的老窝,由不得他不尽心,现在除了我,他还能依靠谁去?就算是砸锅卖铁他也会把我要的东西弄过来的。” 屠虎一笑:“公子敲竹杠的本事,向来都是一流的,屠虎自愧不如。” “不敲不行啊,咱们底子薄,经不过损耗,不趁这个机会弄点儿东西放手里,以后可就难过了,过了这个村儿就没有这个店了。”李泽笑道。 “公子这是说哪里话?以后这成德,还不是公子您的。”屠虎笑咪咪的道。 李澈死了的消息在武邑现在还是绝对的秘密,知道的也就是屈指可数的几个人。便连杨开也不清楚,要不然这家伙指不定会开心成什么模样。 “没有那么容易!”李泽摇摇头:“以前我从来没有露过面,在成德没人气儿,现在一下子冒出来就想让大家接受那可不是一般的难。苏宁第一个就不会答应。还有我那位二叔李安民,难道就心甘情愿地承认我?我看是不见得。所以啊,咱们这一仗,即是踏上这个舞台的第一次亮相,一定要赢一个满堂彩才好。” “公子说得是,既要让他们看到公子的能力,也要让他们看到公子您的实力,能力加上实力,才是不二的法门。”屠虎走南闯北,见多了世故,自然明白李泽的心思。“公子,这一仗,我们准备充分,对手却是糊里糊涂不明就里,我们赢定了。” “当然要赢,因为我们输不起,输了,就完蛋了。”李泽幽幽地道:“屠虎,你知道吗?我快要破产了。这一仗要是捞不回足够的本钱,接下来我就要讨饭去了。” 屠虎大笑:“公子放心,这一仗咱们不但要捞回本钱,还要大发利是。打仗,是最来钱的行当,可比做生意强多了。刀子一举,黄金万两!” “对胜利者而言。”李泽点头道。“横海啊横海,老子从小就瞄着你,谋划了这么些年,从现在开始,总算是可以收割了,咱们就从朱斌的德州开始。” “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拿了我的给我们还回来,这些年来,我们可是喂饱了不少横海的贪官污吏,这一次,全都掏摸回来。”屠虎大笑。 一行人打马,迅速地离开了武邑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