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耷从红剑这里,拿到了南阳朱慈炯起兵称帝的消息之后,连夜与自己二弟朱道明商量。 青云圃内。 这是一座赣派青砖建筑,占地四亩半,一丈高的围墙,采取的是空心斗的修筑办法。 内里假山楼阁,庭院处处,乍一看,就像是一寄情山水之人的寓居之所。 大明灭亡,满清残暴,无尽士人不愿意做了磕头虫,于是隐居不出。 史称遗民。 青云圃如此修建,很像是一处遗民之所,倒是避免了官府的追查,也更方便朱耷搜集情报。 “道明,定王有消息了!” 朱耷止不住的喜意,他将弟弟朱道明招呼到湖中船上,庭院内,有朱耷训练的护卫和尚防守,他们在船上,又能防备别人偷听。 这是万全之策! 今日所说之事,就算是他的属下,也不可得知! 长久的东躲西藏,倒使得朱耷养成了一副谨慎的性格。 “当真?”朱道明瞪大了眼睛。 见到大兄点头,朱道明喜不自胜:“这可是一件大好事啊!大哥当速速派人将定王接来此处安置!” 明室宗藩大都被屠戮,好不容易找到了烈帝的后人,可不能有失啊! “道明,你不知道,咱们的这个侄孙啊,倒是一个猛人,他……” 伴随着朱耷的话语,朱道明的眼睛越来越亮,甚至,一双拳头都攥了起来。 “万幸!万幸!” 朱道明欣喜欲狂:“烈宗之子,悍烈不输其父啊!” “还不止呢!”朱耷哈哈大笑,将朱慈炯如何进得京师,又自甘被捕,以成为康熙手中的刀对付鳌拜,好混入紫禁城,然后从中周旋,最终毒倒了康熙,毒死清廷一等公国丈噶布喇,活捉顺治的事情说了。 朱道明听得心旷神怡,听到了精彩处,只恨不得以身相待……当听到朱慈炯尽复南阳,登基称帝的时候,他也止不住热泪盈眶: “天佑大明啊!天佑大明啊!” 朱道明泪流满面:“大兄,我要去南阳!我要去相助陛下!” 他咬着牙:“酋虏残暴,屠尽朱氏宗亲,又牀害生灵,天下州府完存者不足十一。此仇不报,我朱道明愿遭天谴!” 朱道明只恨不得立刻投身南阳,跟着这一位侄孙,收复失地,再扬华夏神威。 “道明,你听我说……” 朱耷轻声道:“清妖势大,我大明还是太过弱小了,我置办这青云圃,诸般作为,你都是参与了的,我留你在这里,主持南昌事务,你当搜集清妖动向,这对于我们来说,乃是大事! 大兄我比你年长,前往陛下处听用!” …… 朱道明欲要和兄长争抢,奈何朱耷说的对,他们不能全部赴死。 反清的火种,就要朱道明来保存了…… 朱道明被说服了,大兄的交代,他听明白了。 江西乃是南方诸省之中,此地又是清廷防备三藩的前线,他留在这里,才能给予朱慈炯更大的支持…… 朱耷将青云圃交给朱道明管理,第二天一早,自己却带着红剑部,和绿刀部精锐北上。 红剑部和绿刀部,是朱耷这些年来辛苦训练的精锐。 这些人是朱耷放出去的眼睛,他们大隐隐于市,在各个城池内开设小店,搜集情报。 除此之外,他还训练了一支刺客部,这三部虽然加起来也才只有几十人,但是,若是作为骨干来扩充,却也能够撑起了一个不小事业的。 红剑十八人,绿刀三十六人,刺客十二人,这就是朱耷多年训练的好手! …… 且说叶县。 张嫣在第三天一早就走了,腰酸背疼腿抽筋的朱慈炯,丝毫不知道刚刚与他温存的女人,已经生出了什么样的心思。 他派人将叶县缴获的金银,尽数送达南阳,以供张嫣修建道观。 对于张嫣,朱慈炯的感官很是复杂,从原主的记忆里,他知道张嫣是一个值得尊敬,让人佩服的女人。 这是一个聪明、贤惠、能干、美丽到了极点的女人。 面对这个美艳到了极致的女人,朱慈炯说不动心是假的。 但是! 他的灵魂不属于这个世界,他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会不会惹怒了“时空管理局”,让他遇上了一次“穿越者遇上位面之子”的残酷。 正是因为这些顾虑,使得朱慈炯虽然没有原主那种无助到了逃避的心思,但是,却也不敢在这个世界留下自己的骨血。 如此一来,纵然他明知只要自己勾勾手指,就有无数用不完的漂亮女人…… 但是,他一直都在压制着自己…… 因为——他怕! 人都是有舔犊之情的。 他自己可以从容赴死,但是,当自己的子嗣也要如此被害的时候,他知道自己会崩溃的! 圣清是如何对待朱明后人,他这个后世人自然比这时代的人们更加清楚。 正因为这样,使得朱慈炯不敢在这个时代留下自己的血脉…… 他怕一旦成为了这个世上,第二个遭受“空袭”的男人,他留下的这些后代要惨遭极刑! 纵然再不怕死的人,也怕自己的后代遭受了牀害啊! 却不曾想,张嫣竟然用这种手段,解开了他心里的负担。 看着渐渐消失在远处山岗上的车队,朱慈炯哀叹一声。 “张大,朕是不是做错了?” 朱慈炯言语幽幽。 张大一脸的谄笑,眼睛里却全是佩服:“皇爷举世无双,不管是心智,还是手段,亦或是重视技术,都是末将生平未见的,陛下哪里会出错呢?” “朕也希望自己没有做错!” 朱慈炯的视线,仿佛穿越了无尽的河山,跨越星辰和大海,来到了极西之地。 这里的君王,都还在奉行着汉家王朝玩剩下的制度,近亲成婚,更是被他们遵守到了极致。 就是和此时同期的时代吧? 朱慈炯有些记不大清楚了,似乎是西班牙? 那位日暮西山的大洋之主,貌似就是一个近亲结婚的怪胎。 他被称为什么来着? 似乎是“怪人?” 好像因为下颚巨大,连咀嚼都不能吧? …… 再次看了一眼已经无法看见的车队。 张嫣虽然是原主的伯母,却与他并无血缘关系。 至于道德的指责…… 总比圣·皇帝杀弟抢弟媳要轻一些吧? 朱慈炯转身朝回走,吩咐道:“让刘公公来见朕!” …… 花山之上,张嫣下了马车。 她抬头看看正在两侧山顶上飘扬的大明旗帜,嘴角顿时带上了笑意。 这是自己给炯儿一针一线绣织的大明战旗。 炯儿派人在这险胜之地,修缮营垒,驻扎军队…… 山寨上,一面火红的旗帜背景上,靠着旗杆左上角,有一轮金色的太阳,就在太阳的右侧,是一弯金色的月牙。 看着这一面被取消了装饰,只是用红布绣了金色丝线日月图案的战旗,张嫣嘴角噙上了笑容。 她虽然要离开了,她却是留下了新明国旗,能够长伴他左右…… “罢了,就让我这个罪恶累累的女人,长伴真君吧!” 张嫣极目东望,却再也看不到朱慈炯一行的身影。 只留下三排营寨,耸立在低矮的丘陵上。 视野的尽头,一座雄城屹立天地,就仿佛是朱慈炯手中的利剑,对准了敌人的腰腹。 “清儿,我们走吧。” 张嫣脸上两行清泪滑落。 炯儿啊,你可知道,这是我们最后一面…… “太后,您怎么哭了?” 贴身丫头清儿大急,急忙拿出手帕要替张嫣擦去眼泪。 “没事,我是高兴的。” 张嫣抽抽鼻子,伸手抹去了脸上的泪水。 “太后,是不是陛下没有听您的意思?您生气了?” 清儿总觉得太后的反应,不像是高兴——反倒像是隐藏了无尽的心事。 “不,见到大明战旗能够在陛下的手上,屹立天地,我这是高兴的啊!”张嫣流着泪,嘴角却是带上了苦涩的笑。 清儿茫然不懂,她急切道:“太后,您放心,等陛下处理完了叶县事务,回到南阳之后,奴婢帮您劝劝陛下。” 张嫣摆摆手:“走吧,你去后面的车子上,我想静静。” “太后,可是清儿说错了话?”清儿大急,张嫣却是笑了笑:“去吧,哀家没有责怪你。” 清儿只得行了礼,然后下了马车。 就在清儿下了马车的一瞬间,张嫣忽然开口道: “陛下身边不能少了知心人,你跟着我已经五年了,等陛下回来,你就替我去照顾他吧。” 清儿一楞,满眼都是欣喜,脸上却是大囧:“太后,清儿不要离开您,清儿要伺候太后您!” 张嫣泪水已经止不住了,她强颜欢笑:“去吧,陛下身边不能没有知心人。” “奴婢遵旨。”清儿再次行了礼,一颗心跳的就像是小鹿乱撞。 看着清儿脚步都轻快了不少,蹦蹦跳跳的离开,张嫣长叹一声。 清儿的模样与自己倒是有了五分相似,这是张家早年找给自己的替身。 那个时候,正值永历朝灭亡,张家生怕出了意外,是以赶紧给她和朱慈炯,找了能在危急时刻顶替的相似之人。 “炯儿,就让她代替我吧……嫣儿是一个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