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树根还记得那一天,十里八乡的地主老财都来了,甚至还都带着礼物。 这是他祖宗十八代最风光的时候啊! 对了,李管事是怎么称呼他来的? 李树根扭头看看门楣上订着的绿色铁牌,上面是四个不认识但一笔一划却挤在了脑海的字迹——军属光荣。 他是军属。 李树根的嘴,咧开了。 年关将近,新生的李树根李老爷,笑的就像是一个孩子。 当天的情节,一幕幕都记在李树根的脑海里…… 李管事夸奖了他几句,然后就去给下一个军属送光荣牌去了,他看着堆满了两间茅草庵的各色礼物,终于下定了败家的决心——盖房子! 咱不但要盖房子,咱还要盖三间大瓦房,左右再盖六间土胚房,还要起一个大院子! 柳老爷家里就是这样的! 李树根坐在门槛上,看着西方的火烧云。 狗日的明儿又是一个好日子啊! “他爹,快点,来给我搋面了,黑女说要吃炸馍,咱们炸点炸馍。” 邓县、光化这一代的人,将油条称呼为炸馍,走在集市上,你说了油条,甚至没有老人知道是什么玩意…… 不过是短短两年时间,老大娃狗剩就已经给家里挣了大几十两银子了! 这些钱财,在小农经济时代的农村,足够生活一辈子了! 李树根买了二十亩薄田,剩下的钱财,准备给儿子们都说一房媳妇,老大的亲事也定下了,虽然老大不在家,但是柳老爷亲自托人说媒,要将大女儿许给狗剩。 这可是大好事啊,李树根当场就应下了。 …… 李树根喜滋滋的将书信珍重的收起,装在米黄色的信封里,然后小心的贴身收好。 “他爹,你快一点,面都发了一锅了!” 妻子何翠花又在催促了。 “来了,来了!” 李树根笑呵呵的应了一句。 说了一句让何翠花摸不着头脑的话语:“催啥子咧,面发了好啊,这说明咱家的日子,在节节高啊!” …… 贵州。 水西已经平定,吴三桂刚刚下令将四贵妇看管起来。 他手持玉如意,一边把玩,一边看着远处的群山。 夏国相站在平西王的身边:“王爷,朝廷那边越来越不像话了,竟然下令各地取消了咱们王府的选官之权。” “哼!” 吴三桂冷哼一声,他挥挥手,让亲信看牢了四周,这才低声道:“龙山,本王吩咐你办的事情,你做的怎么样了?” “王爷放心!” 夏国相沉声道:“我已经选好了一个人选,此人乃是朱明后人,年方十岁,正好可以控制。” “恩!” 吴三桂冷笑道:“狗日的朝廷不将我们当人,我就不当给他看看!” 夏国相并未言语,他与吴三桂已经不可分割了。 不单单是自己娶了吴三桂女儿的原因,更是因为——黄袍加身的典故,谁不明白呢? 只有自家王爷走的越高,他们这些将领才有了更大的权力啊! “孙延龄处呢?” 吴三桂明白,单靠自己,还是势力太过单薄的。 只有拉拢了汉人藩王,才能有了更大的资本。 “王爷放心,上柱国、光禄大夫,世袭一等阿思尼哈番、和硕额附、镇守广西等处将军孙延龄,不过是一个酒囊饭袋,末将已经掌控了他的大管家和家丁队正,只要王爷一声令下,孙延龄就必须乖乖服软了!” 夏国相轻笑一声。 平西王府的大权,基本上他都参与的,只要王爷起兵之后,自己就是大国师! 甚至,做一个诸葛亮也不是不可能! “善!” 两人正在低语,高得捷匆匆而来,他沉声道:“王爷,南阳反了!” “区区一地反叛,何至于大杰你如此惊慌?” 吴三桂皱着眉头批评了一声。 高得捷是他看好的大将,此人素有勇力,又生的正值壮年,若是他起兵,此人当得是当打之将的,这般慌张,可不是良将所为。 “王爷,探子刚刚传来消息,声言南阳造反的正是朱三太子。” “什么?” 吴三桂手中的玉如意,啪的一下掉在地上,摔成了八瓣。 “大杰你说甚?”吴三桂额头上见了冷汗。 “王爷,就在本月初八日,朱慈炯于南阳设坛祭天,登基称帝,重建大明……” 吴三桂一双眼睛瞪得大大,喉咙里咯咯作响…… “王爷,王爷……” 夏国相与高得捷两人连声呼唤道。 “即刻起兵,快!” 吴三桂大惊,急忙下令道。 “王爷,诸多准备还不足,若是贸然起事……”夏国相皱紧了眉头。 “没有时间了!” 吴三桂脸色铁青:“你们当那朱慈炯是好相与的,试问天下,谁能从京师毒倒一个皇帝,抓走一个皇帝,还能安然无恙的?” 吴三桂咬着牙,喉咙里发出了嘶吼声: “便是当年南明的定海神针李定国,可能做到否?” 高得捷却大喜。 像他这样的大将,只有战场才有立功的机会啊! 夏国相却是一脸严肃:“王爷,可是我们还没有说服平南王、靖南王两处,若是贸然起兵……怕是力有不逮啊!” 吴三桂冷笑一声,鼻梁上的伤疤抖动着,活像一只蚯蚓: “你当尚可喜和耿精忠是傻子不成?” “若是本王所料不差,南阳处,怕是已经战胜了清军了吧?” “那朱慈炯积蓄两年,才有了作为,所占的又是南阳这等富庶之地,你当他是傻子不成?” “他们都不傻,这等好时机,谁不会上啊!” 吴三桂长叹:“南阳富庶啊,便是一地,也要比本王麾下的贵州一省还要强,你说那朱三占着这样的地方两年不行动,可是在作甚?” 夏国相不由语结,犹自呢喃道:“便是他夺了南阳,之前的时候,南阳也不能为他所用吧?” 吴三桂摆摆手,叹息了一声:“张皇后乃是白水张氏的分支之女,若是此人舍得利益……” 他重重的拍了拍夏国相的肩膀:“龙山啊,你可知道那李唐是如何起步的?” 夏国相猛然打了一个冷战。 汉唐雄风,这是铭记在每一个汉家儿郎心中不可磨灭的荣耀。 任凭文人如何污蔑臭汉脏唐,不可否认的是这两个朝代的强大,早已深入人心! 李渊当年起兵,不一样是许了陇右世家重利么! “王爷,要不这样,末将倒是与尚之信熟悉,他前段时间不是被废除了世子之位么,末将先试试他的口风?” 高得捷开口道。 “善!大杰你当速去,不管所需何物,都可自行去府库取拿!” 吴三桂当即就下了重利。 “王爷放心,广东一地,必然为王爷驱使!” 高得捷神色坚定。 他与尚之信不过是点头之交罢了,不过政治么…… 假言者还少吗? 只要控制了此人,什么名义都有了! 以他麾下儿郎的精锐,那平南王又能掀起了什么风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