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六,小雨。 巍峨的长安城在烟雨之中越显雄壮,顾明仰望着城墙之上高高耸立的箭楼,叹道:“长安城比起洛阳城来毫不逊色,难怪被人称做西都。” 胡勒领着众人清明门入城,道:“长安城内多是宫殿,住处不多,咱们到北面集市外找地方歇息,那里我比较熟悉,方便售卖货物。” 长安的道路笔直宽阔,大道两旁宫墙高耸,从墙头可以望见宫内的飞檐斗脊,接近东西市时,逐渐变得热闹起来,有客栈的伙计在道旁揽客。 胡勒领着众人出雍门来到城外,继续往西走了五里,来到一处繁华的坊市,道路两旁店铺、作坊密布,车马往来不断,人声鼎沸。 在有朋客栈的招牌前停下,胡勒不胜唏嘘地道:“我每次带商队来长安都住在这,一晃近五年没来过了。” 迎客的伙计揉揉眼,惊喜地叫道:“是胡大爷吗,你可有好几年没来了,东家时常念叨起您,快里面请。” “顾三,你还在这做伙计,孩子有十多岁了吧。”胡勒遇上熟人,寒喧着走进客栈。 店东闻讯赶来,拉着胡勒的手叹道:“老哥,我听说你的生意遭了贼,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这一晃有四五年没见了,晚上我替你接风。” 胡勒很是感动地道:“孙老弟,你好啊,几年不见还是老样子。唉,我的生意败了,这次是跟着东家一起出来,想临死前见见以前的朋友。哦,孙掌柜,这位就是我的东家。” 孙掌柜忙跟着刘宇等人打招呼,腾出个院落安排他们住下,又送来三桌酒席,亲自前来敬酒,和胡勒唠了会嗑才告辞离开。 第二天,胡勒带着白利前往东西市。顾明玩性重,拉着刘宇逛长安城,留下典韦在店中看货。看到临风楼的酒招,顾明拉着刘宇上了酒楼,在三楼临窗而坐,远眺露出宫墙遮挡之外的楼台殿宇,把酒临风,逍遥快活。 临风楼的生意很好,三楼的三十多张案几坐满了人,有峨冠博带的士人,也有悬剑拿刀的赳赳武夫,汉人、羌人、西域人、鲜卑人混杂。脚步声响,几个披发左衽的羌汉走上楼来,迎客的伙计上前陪笑道:“几位爷,三楼没地方了,请几位到二楼坐吧。” 为首的羌人没理伙计,目光扫向东窗,自顾自地道:“让窗边的人都走,爷要坐在那里。” 自秦以来,三辅地区汉羌融合,虽争斗不断,境内羌人却不在少数,还有不少投降后被强行迁入的部落。邻近刘宇的两张案几是西域胡商,看到这伙羌人身强力壮、目光凶恶,不想惹事,起身离开。 刘宇和顾明懒得理会他们,伙计上前轻声劝道:“两位公子,羌人凶恶,还是少惹是非,把位置让给他们。” 顾明一瞪眼,喝道:“这便是你酒楼做生意的手段,赶客人走?欺软怕硬,爷又没少你的酒钱,赶紧走,别扰了爷的酒兴。” 有个羌汉大踏步来到案几旁边,弯腰抓住案几,往上一掀,桌上的杯盘腾空而起,刘宇和顾明忙闪身躲避,那汉子将手中案几一掷,得意地狂笑起来。 顾明忍无可忍,飞身而起,一腿踢在那汉子的胸口,那人被踢得倒退两步,站稳脚步后嘶吼着向顾明扑来。顾明冷笑矮身,脚尖轻轻在那汉子的膝关处一点,那汉子跌跌撞撞地向前栽去,扑倒了前面的案几。 那张案几坐着头戴风帽、身披狐裘的鲜卑人,原本笑吟吟地端着酒看热闹,结果案几被扑翻,酒菜洒了一身,顿时大怒而起,对着地上的羌人拳打脚踢。另外几个羌人见同伴被打,分出两人上前帮忙,酒楼之上乱成一团。 为首的羌汉嘴角带着狞笑,带着剩下的两名羌汉直奔过来,伙计见事不妙,躲在一旁看起热闹来。 那羌人张开大手朝刘宇的胸前揪来,刘宇不甘示弱,挥拳砸向羌汉的掌心。“砰”的一下击实,羌汉的巴掌化爪,牢牢将刘宇的拳头扣住,用力一甩,想将刘宇的胳膊拧断。 刘宇顺势飞身而起,在空中划出弧线,脚尖点向羌汉的前额,羌汉抖手,将刘宇掷向窗外。刘宇左手在窗棂上一搭,脚踩实下框,对着顾明喝道:“师兄,这些人是有意寻事,不用客气,动家伙。” 从腰间拔出利剑斩风,寒光在楼内一闪。那羌汉愣了一下,退后一步从腰间拔出砍刀,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斩风剑。 执剑在手,刘宇毫不客气,在窗台上蹬踏借力,寒光闪烁朝着羌汉砍去。羌汉用刀架了两下,看到刃口受损,心痛得“哇哇”直叫,不敢再与剑相碰,被逼得连连后退。 顾明拔剑在手,那两名羌汉不是对手,片刻功夫身上的衣服被顾明划成条条碎片。与鲜卑人缠斗的三名羌汉见势不妙,纷纷转身前来帮忙,酒楼之上碗飞碟打,一片狼籍。 那伙计如梦初醒,高声叫道:“几位爷有话好说,别动手,千万别伤了人,打坏了东西。薄爷,别动手。” 刘宇心中狐疑,这场架打得有些莫名其妙,自己刚到长安谁也不认识,怎么来酒楼就摊上事。伙计刚才情急之下喊那羌人薄爷,应该是认识。 一连两剑逼退羌汉,刘宇不动声色地退后一步,示意顾明住手。刘宇微笑道:“小二哥,你这是唱得哪一出,莫不是欺生,叫你的东家出来讲理。” 伙计脸上露出惶急之色,陪罪道:“两位爷,对不住,这顿饭算小的请了。薄爷,您也快走吧,别惹事,小人吃罪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