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时之间妙妙忽然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当她确定了他就是自己想了念了多年的人,忽然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你是在跟踪本王?”李钰显然没有看到那道灵力光束,因为他并没有提起关乎于那道黄烟的半个字。 他只知道,这个疯女人打从今日初见,就一直在话语缠着他,说什么当年的情分。 他压根就没见过她,有什么当年情分可谈? 刚刚他去丞相府拜访过未来的泰山大人,共同商议大婚宴请之事,这没等回府便又再次遇见她,这必定不会是巧合。 该不会这女人是谁派来跟踪自己的细作,想要在他大婚放松警惕之际,发现点什么吧? 一想到此,李钰望向妙妙的眼神便更加警惕了三分。 “我没有跟踪你,不过我的确是来找你的。我只想问你一句,你过几日大婚可否是心甘情愿的?”妙妙其实想说,我当年救过你,所以你应该迎娶的人是我而不是她,但她不好意思直接说出口。 书上写过,人间女子恋慕男子时,应矜持,方有大家风范。 不可说,亦不可急迫,应等待对方主动开口才好。 这些念头本来妙妙从不放在心上,不过是熟悉人间规矩时,随手翻看着玩的。 可是现如今,这些话却悉数浮现于脑海,她脸上只觉泛起红霞,胸口涌现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羞涩之感。 可否是心甘情愿? 妙妙这话传进了李钰的耳朵,更觉得不对劲儿。 她一个陌生女子,为何要直言不讳询问自己迎娶茜宁是不是心甘情愿? 说白了,她不光是一个细作,还是一个登不上大雅之堂的细作。 也不知是谁这么没眼光,竟派了此等细作调查他。 就凭她,若想从他口中套出话来,只怕还需修行个几百年。 李钰的一句话,令妙妙顿时丧了气,“是本王亲自求皇上赐的婚,你说这桩婚事本王是不是心甘情愿?” 妙妙的眸子暗淡下去,没有人告诉过她,在这种情况之后,应该如何作答。 怎么会这样呢?明明是她不计后果的救了他,为什么他根本不记得自己,还心甘情愿的另娶他人呢? 她的手指捏着衣角,一瞬间手足无措。 好像她苦苦哀求猫王来到人间,不过是为了成为别人的笑话。 “你到底想要如何?若是你不对本王讲实话,本王定要你项上人头。”李钰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冰冷,他不会让任何人威胁到他。 在皇室这么久,他早就学会了如何自保,区区一个女人,又能将他奈何? 再抬头时,妙妙的眼珠里噙满泪水,稍稍眨眼,那泪珠便顺着脸颊滚落下来,“九年前,我救过你一命,可是你不记得了。我为了救你,整整九年没见过太阳,为的就是能够再见到你,让你娶我。可是现在,你要大婚了,你还觉得我是个疯子。你要我怎么办?” 她的相貌楚楚可怜,那梨花待遇的模样倒是让李钰的心中闪过了那么一丝同情。 但这些话传进李钰的耳朵,却是无比可笑。 “救我?娶你?你撒谎之前可否先照照镜子?你现在不过二八年纪,九年之前,你才多大?纵然本王真的曾经涉险,也不可能是你所救。就算真的邀功,也该想个周全的借口,骗得过本王才行。念在你手无寸铁,又不曾真的对本王做过什么,你这便走吧,不要再出现在本王面前,否则休怪得本王不客气。”李钰觉得自己今日也真是中了邪,他一向少言寡语,今儿个怎么会对一个疯女人说这么多? “你能不能再想想,九年之前你可曾受伤掉下山谷,你可曾见过一只小猫?”妙妙不敢再多说什么,临下界前,猫王曾经警告过她,若是胆敢在人间擅自透露身份,则要在炼狱内再渡八十一年。 她已经受够了那样漫无天日的日子,更何况这一次若心中没有信念,她别说八十一年,就算是八十一天她也撑不过去。 水底炼狱三步是真火,五步有冰川,倘若心中没有执念,死在里面易如反掌。 “放手!”李钰的眼神盯着再一次握住自己袖子的手,开口吐出这么两个字。 妙妙不肯,嘴上一个劲儿地念叨着,“你再好好想想,没准就记起来了呢?” 李钰这一次没有再纵容她胡闹,而是一把抽出自己的袖子,伸手一掌,将她连连击退几步。 猝不及防,又无灵力护体,妙妙被这一掌击得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她好难过,不是因为胸口因为这一掌而疼得厉害,是因为李钰想也不想,转身就走了,连头都没回。 “你傻不傻,我说了不是他,你怎么非要缠着他不放?现如今他把你伤成这个样子,你甘心了?”瑶瑶从拐角处跑过来,扶起妙妙,满是怨念。 “是他,刚才灵力如何寻人的,你不是都看见了?但他不肯认我,好像他真的不记得我了。”妙妙沮丧无比。 好像自从她见到李钰,便再也不知道未来该怎么办了。 “我是真的想不明白了,以前在妖界,那么多猫妖求着找你示好,你眼睛好似长在头顶,一个也看不到,那心高气傲的模样,简直比我这个真的公主还像公主。可是一提到他,你怎么就变了,什么傲气,自尊统统不要了。我的傻妙妙,你都求他了,还要怎么样?人家不稀罕。”瑶瑶心疼的捧起妙妙的脸,恨自己怎么就说不通她。 “我真的没想要什么,我就想让他记得我。”妙妙用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将手心的鱼珠项链还给了瑶瑶。 “是啊,可人家就是不记得你了啊。九年对于咱们妖精来说都不算短,对于一个凡人而言得多漫长?他不记得九年前的事儿,我看一点也不奇怪。更何况,你当年救他的时候,他已经濒死,眼睛都睁不开,怎么可能记得你?那时候你是猫,现如今你是人,就算记得了,他也一样认不出。”瑶瑶很多事儿都需妙妙来劝,可偏偏在这一桩事情上,她看的比谁都开。 也许正因为她是局外人,所以看得更清楚。 妙妙舔了舔嘴唇,眼珠一转,望向瑶瑶道:“可我若是不甘心呢?他不是想要迎娶丞相府千金么?我要是让他娶不成呢?又或者,我调换一番,让他过两日把我娶过门?” 瑶瑶连连摇头,“你书看的不比我少,肯定知道人间有句话,叫‘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我觉得这事儿,你还是不做为好。况且万一人家燕王是真的喜欢丞相千金,你就算真的调转身份嫁过去,他也不会爱你的。” “那话是人间的俗语,我是妖精,不需要遵守人间的规矩。瑶瑶,我就试一回,试他能想起一切,试他愿意娶我过门。要是失败了,我就离开洛阳,再也不提他,好不好?”妙妙心中也是犹豫的,所以她对瑶瑶所讲的每一句话,都不过是在给自己壮胆罢了。 “你自己的孽,自己偿,我不管你。这鱼珠项链你留着防身吧,反正我又没你能作,出不了你这么大的事儿,灵力于我而言没大用。你去抢你的亲,我逛我的洛阳城。等你死心了,闹够了,再来跟我哭着回妖界好了。”瑶瑶重新将那枚鱼珠项链系在妙妙脖子上。 这是她此次离开妖界所带的唯一法器,她知道,自己要是将这东西给了妙妙,就全无安全可言。 但是没关系,反正王兄在将她们送往人间的时候,不是压根就没打算让她们用灵力保全自己么?既然那么多妖精都历过这一劫,她又比人间差什么? 她可是猫族的公主,应该比别的妖精更加英勇才对。 “遇见你,真是我的福气。”妙妙拥住瑶瑶,第一次觉得自己孤苦无依的人生里,也算是有了靠山。 “少来,腻死人了。跟你讲,若是你犯了错,我可是不会在王兄面前帮你求情的。”此情此景,令瑶瑶的鼻头有点发酸。 但她觉得哭起来好像有点丢人,所以就故意这么讲,以此调节气氛。 妙妙轻笑,挽着她往薛府的方向走去。 燕王府门口,李钰伸手叩门的那一刹,脑海中忽然闪现出一个场景。 眼前是一片黑暗,耳边却传来猫的叫声。 他猛地回头望去,却发觉什么都没有。 大门拉开,是管家来应,见是他回来了,连忙请了进去。 “府内今日可有什么异样吗?”李钰询问管家道。 “回主子的话,丞相府来人送过帖子,被奴才以您身体不适之命,推辞了。” 这天晚上妙妙睡得并不踏实,总是刚睡熟,就会在梦中看见李钰身着那件腰间滚了银丝儿白袍的俊逸样子。 她跑上去唤他,可他至始至终也不曾正眼瞧她,好像她的话根本没办法传入他的耳朵。 后来他就起身走了,她在后面追啊追啊,追了好久也赶不上他。 明明他走的并不快,可她离他,永远有那么一小段距离,以至于她伸出手去,也没办法拽到他的衣袍。 终于得以触碰到他,却并不是因为她跑的快了,而是因为李钰忽然停住了脚步,不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