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老爷见到夫人如此,只得安慰,心中却越发痛恨自己的二女儿,不成气候。 “大娘,您别哭了,千错万错都是妙妙的错。是妙妙有罪,娘亲早逝,无人教养,所以惹怒了您。妙妙在这儿给您赔罪了。”妙妙忽然手脚并用爬到了大夫人面前,二话不说跪地叩头,嘴上还一个劲儿陪着不是,一抬头已是满脸泪痕。 “你这是干什么?你在老爷面前演的什么戏?”大夫人从未见过妙妙这架势,一时之间竟然忘记继续演戏,警惕地看着妙妙,生怕她要出什么阴招。 到底是自己女儿,于老爷见到妙妙这样也心疼,于是弯腰要将其扶起来说话。 妙妙怎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假意将手搭在于老爷的胳膊上起身,可却在下一秒,双腿一软,又跌坐了回去。 “这是怎么一回事?”于老爷记得昨日见到妙妙还好好的,怎么今日便成了这个样子? “爹,不要怪罪大娘,都是女儿的错。虽然女儿并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可是大娘既然惩罚女儿不要吃饭,还将女儿一直囚禁在柴房中,就一定有大娘的道理,女儿懂得大娘的苦心,女儿不怨恨。” 妙妙话音还未落地,就听得大夫人怒吼道:“于妙妙,你装什么善良?我几时不让你吃饭了?我又几时把你囚禁在柴房中了?你不要用这一副可怜兮兮的嘴脸在老爷面前做戏,你以为老爷是瞎的吗?” “夫人!让她把话说完,你若不是做贼心虚,何惧她讲话?”于老爷见到大夫人忽然变脸,心中顿时不快。 这可是要造反吗?真是完全不将他这个老爷放在眼中。 于锦绣一见自己娘亲因为妙妙的胡言乱语而遭到了爹的斥责,连忙上前一步,站到于老爷面前解释道:“爹,你别将这个小贱蹄子的话放在心上,她这显然是在撒谎。你看娘脸上的巴掌印,那是假的么?” 她本是满脸骄傲地去说这番话,心中笃定了爹一定会站在她那一边,毕竟她可是名真言顺的于家嫡长女,堂堂千金大小姐。 于情于理,爹都没有帮衬着于妙妙而伤害她的道理。 可是万万没想到,于老爷对着锦绣的脸,一巴掌抽了过去,“嘴巴那么脏,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吗?她若是小贱蹄子,我又是什么?你又是什么?” 锦绣捂着脸气得直哭,从小到大爹还从未动过她一根手指头,今日却为了于妙妙打她,真是不能容忍。 她一跺脚,便跑出了柴房,任由后面的人怎么想。 “爹,女儿并不知道您跟大娘为何发这么大的活,大娘脸上的伤是如何得来的女儿不知,您所说的什么量身制衣女儿也不知。若是您跟大娘能消气,女儿在这柴房里多住上两日也无妨。但是后日就将女儿放出去吧,毕竟还要嫁给城主大人,女儿不希望你们为难。”妙妙这话说得句句真切,不光是于老爷听了动容,就连身边的众位下人听了都忍不住觉得二小姐原来是这般懂事。 “行了,别胡闹了。大山,你们几个人扶着二小姐回房,再让厨房准备一些白粥小菜给小姐送过去。晚些时候我亲自重找裁缝去给你量衣做喜服,还有一日,否则就来不及了。别想那么多,好好等着做你的新嫁娘,便是让爹跟你大娘安心了。”于老爷说完这话,摆了摆手,转身就离开了。 大夫人气得一肚子火,却没处撒。 本以为今日自己挨了这一巴掌能够有所得,可现在看来,老爷竟然完全信了这贱丫头的鬼话。 果然是勾栏中人所生的女儿,果然如同她娘一般下贱,真是无可救药。 “妙妙,开门,是我。” 妙妙还没坐稳,就听到屋子外传来薛绍的砸门声。 本来是不想理会他的,念及过段日子还要拜托他带着自己去洛阳,这才起身把门拉开了。 “听说大夫人又欺负你了?怎么样,受伤了没有?”薛绍走进门来,对着妙妙好一顿打量,倒是十分关切。 只可惜这关心在妙妙眼中,半点不受用。 “你是不是听错了?明明是我打了大夫人一个嘴巴,怎么到你那儿就成了我受欺负呢?她做人不积德,以往忍让是我仁义,现如今竟敢越发变本加厉,我看留不得。”妙妙随手倒了杯茶,自斟自饮起来。 要说这茶水也算有意思,先苦而后甘,比起泉水不知奇妙多少倍。 薛绍使劲儿揉了揉眼睛,觉得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人。 这于家二小姐虽然还是原来的相貌,可这说话做事跟从前大不一样,比原来可是利落多了,看起来也顺眼多了。 “说真的,就你现在这个性情,嫁到城主府去,我一点也不担心你吃亏。反倒是城主府那传说中的母老虎,见到你没准会成为一只纸老虎。”说到这一点,薛绍就兴奋起来,恨不得当场看看这两个女人是怎么掐架的。 定然又是一台好戏。 不知是不是妙妙跟下人们说的话奏了效,这两日竟然没人来找她的麻烦,饭菜也比原来好了不知多少倍。 不过对她而言,饭菜不过是填饱**凡胎的东西,无论什么山珍海味,都没有太大区别。 转眼之间,便到了她与城主的大喜之日。 这说是大喜,实则不过是纳妾,并没有迎娶正妻时的铺张。 也就是多亏了柳千琅现在对家里的河东狮恨得牙根痒痒,这才办的大张旗鼓,否则妙妙今日是连件大红喜服都穿不得。 凤冠霞帔,穿金戴银,于外人看来妙妙今日这是说不尽的好福气,可对于妙妙来说,只觉得颇有束缚,沉得压身。 妙妙望着铜镜里自己的模样,想起娘亲曾说过,凡人的姑娘最盼着大喜之日,那是女子一生中最美的时候。 她没觉得自己今日有多好看,但提起大喜之日,却总希望迎娶自己的人,是当年那个俊逸非凡的美少年。 正这么想着,门外突然传来传来于锦绣浮夸地声音,“我来瞧瞧我的好妹妹。呦,穿得这么漂亮,也算是嫁入高门。要记得,定要好好做柳城主的小妾,千万别跟人家的正妻乱顶嘴,免得死无葬身之地。” 刚说罢这话,于锦绣又忽然道:“你瞧我这嘴说什么呢,你大喜的日子我怎么能说‘死’这么不吉利的字呢?听说因为是纳妾,所以柳城主今日会让侍卫代为迎亲,所以怕是你想要见到夫君一面,也不容易呢。” 妙妙表情冷漠地望着她,如同什么都没听到。 没了妙妙搭茬,于锦绣顿时觉得自己对妙妙的耻笑都没了兴致,暗自咒骂一句,甩着手帕走出了屋子。 这会功夫,喜婆已经走了进来,手里捧着盖头催促妙妙快些戴上。 “我爹呢?”嫁妆还没给,那可是她将来预配出逃洛阳的银两,怎能不惦记? “老爷说感伤离别,就不出来送了,等你回门之际再给你准备好的。嫁妆已经装在箱子里了。二小姐,我说您就快着点吧,柳城主今日可是亲自来了,若是惹怒了未来夫君,可没有好果子吃啊。”说着这话,喜婆就将帕子直接戴在了妙妙头上。 一时之间,妙妙便什么都瞧不清楚了。 眼前一片大红,低头也只能瞧见自己鞋子前面的一片空地。 那法宝卷轴被妙妙藏在了带过去的衣裙箱子里,如无意外,今日就随着喜轿抬到柳府去了。 既然嫁妆都已经带着了,妙妙心中便暗自做了打算,嫁过去三日便想出办法让柳千琅写休书,自己便能伙同薛绍赶去洛阳城找人了。 听说那柳城主的正妻刁蛮无理,极反对柳城主纳妾。 那自己就从这事儿上入手好了,那柳城主迟迟不休妻必然有其理由,说明那正妻休不得。 所以,只要妙妙想办法将那柳城主的招惹火了,就不怕自己不被赶走。 不过是个毫无情分的小妾,休了自己,柳城主大可再纳他人,犯不着因为她去得罪正妻。 想到这儿,妙妙的嘴角不禁上扬,觉得自己距离美少年只差一步之遥,不需几日,便能够见到了。 一想起那张面孔,妙妙便觉得自己脸红心跳,心头难以控制地流露出喜悦来。 不怪在妖界的时候,瑶瑶总说她是中了邪。 明明是九年前只见过一面的人,怎么就时至今日想起来,还觉得那样美好? 心中喜悦,便脚底生风,走得都快了许多。 本身对于这于府,她就没有半点情分,如今出嫁,更是觉得解脱,毫无留恋之意。 倒是那伺候过她的小丫鬟,现如今竟因为不能带到柳府去,而泪水涟涟。 妙妙因为戴着盖头,看不到外面的一切,反倒是清净了不少。 喜婆扶着她上了喜轿,便高喊了一声“起轿”,这轿子就摇摇晃晃地走了起来。 妙妙低呼一声,双手扶紧了轿子两侧的木头,觉得兴奋异常。 这是她有生以来头一遭坐轿子,也是头一遭做新娘子,觉得一切都是有趣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