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你的婢女抽了我一鞭子,不偏不正恰巧抽在了我小腿的骨头上,打得我是皮开肉绽,动弹不得。茜宁小姐,我动都动不了,那你说你衣服上的开水是谁浇的?你这侍婢八成是早就对你怀恨在心,现如今不过是想要拿我当替罪羊。关于真相,还望茜宁小姐能够明察秋毫。”妙妙说这话时用手紧紧压着小腿,她这么一使劲儿,刚愈合的伤口便又再一次裂开了,鲜血直流,顷刻间便连她的衣裙也染红了。 伤的本来不算深,可血这流的一多起来,让人瞧着还真的挺吓人。 “小姐,奴婢是冤枉的,这些话都是她信口胡说,栽赃给奴婢的。”胭脂瞧见小姐那要喷火的眼神,赶紧跪下争辩道。 林茜宁知道妙妙肯定不是什么善茬,今日用开水毁了她云锦衣裳的事儿十有**是跟于妙妙脱不了干系,就算真是胭脂所为,那多半也是于妙妙挑唆所致。 可是现在这于妙妙的话又没说错,她腿上血肉模糊,而胭脂却活蹦乱跳的什么事儿都没有,那装过开水的木桶又那么沉,说是于妙妙自己将木桶从厨房抬到这儿来,似乎又不合理。她虽是对于妙妙怀恨在心,可若是不由分说将就责罚她,倒显得好像是她刁蛮无理,这若是传出去了,还叫她怎么做人? “胭脂,你给我滚过来,在那儿跪着是给谁看的?”林茜宁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这一肚子的火现如今都憋在了肚子里,难受极了。 “小姐,真的不是奴婢做的,奴婢是跪给您看的,奴婢真的知道错了。”胭脂此刻哭的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委屈得不行。 她心里简直恨死了于妙妙,明明这事儿跟她全无半点关系,这女人怎么就能丧着良心说是她的所作所为呢? 听见胭脂的话,林茜宁气得直翻白眼,这丫头到底是怎么教的,当真是听不出来好赖话吗?胭脂现如今跪在她面前哭着认错,不正是于妙妙这个女人想要看到的场面吗? 因为于妙妙的存在,导致了她们主仆内斗,可不就是让她瞧了笑话去么? “你觉得你冤枉是吧?今天这错既然是你犯下的,那我没有道理不惩罚你。如果你真想让我饶你一命,那也容易,你去求于姑娘,如果她能够开口替你说情,那我便饶你不死。”林茜宁看着于妙妙那那不羁的眼神,忽然想出一个好主意。 她虽知道于妙妙极不善良,可毕竟身为女儿家,总不会看着胭脂因她而死于不顾。 那么只要于妙妙开口为胭脂求情,她就会告诉于妙妙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且威胁于妙妙替胭脂承受罪过。 到时候无论她怎么罚,都是这女人心甘情愿的,便怨不得是她蛮不讲理,滥用私刑了。 胭脂听见自家小姐这么说话,赶紧起身跑到妙妙身边蹲下,满脸歉意道:“于姑娘,都是我有眼不识金镶玉,不该在白日里那么得罪你。你能不能替我跟小姐求个情,否则小姐今日是铁定不会饶了我的。” 胭脂跟妙妙求情的时候,心里就想,今日这事儿本来就是于妙妙栽赃陷害在她身上的。现如今小姐既然给了个台阶上,那于妙妙总没有道理眼睁睁地看着她受责罚,否则如此丧良心的人,是会遭天谴的。 可是不料,妙妙抬头看了一眼林茜宁脸上的得意神色,轻笑了一声,对着胭脂说道:“你是死是活,与我有何干系?你既然明知道自家小姐脾气不好,那今日就不该将这开水倒在她的衣服上。你既是那么做了,就该料到会有今晚的后果。” 说到这儿,她忽略掉了胭脂眼神中的惊诧,又对着林茜宁道:“茜宁小姐,我本人特别支持你赏罚分明这个明智的决定。你既然对外一直这么说,就该‘言必行,行必果’,千万不要被人挑出不是来。今儿个你愿意怎么罚胭脂,就怎么罚胭脂,我正好能够当个见证人。至于求情这事儿,我就免了。反正就算我求了情,她也还是要受惩罚,那我何必再费口舌?人是你的,她做错了事,就该被你责罚,我举双手支持。” “你说什么?你说你不肯为她求情?也就是说你能够眼睁睁地看着她因你而死?于妙妙,我没听错吧,你的心肠怎么能够如此歹毒?”林茜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没想到妙妙身为一介女子,竟然会生有这样一幅黑色心肠。 看来,她真是高估了于妙妙的善良。 “对,小姐,她就是这个意思。她就是眼睁睁地看着我去死,然后就顺了她的心意。小姐,您可千万不能应了她的意思,奴婢才是陪伴了您这么多年的人啊。这么些年以来,奴婢一直对您忠心耿耿,现如今可不能让这个初来乍到的女人挑拨了去啊。”见于妙妙这样说话,胭脂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今日很可能就没命了。 她吓得脸色苍白,嘴里不停地对林茜宁嘟囔着,恨不得将自己这辈子犯过的错全都推在于妙妙身上。 妙妙伸手掏了掏耳朵,满脸写着“不耐烦”。 “茜宁小姐,我呢,倒的确是这个意思。不过胭脂就算今日真的死了,那可也不是因我而死。要罚她的人是你,要杀她的人也是你,我不为她求情也不过是想要证明自己像你一样是个能辨善恶之人。所以你要非说我是歹毒心肠,那我只能说,自己的歹毒比起于小姐而言,还真是惭愧惭愧。”于妙妙依旧坐在那儿,说起这每一句话都好像是不经意的模样,可偏偏又是每一句都如同一把匕首,戳在了林茜宁的心窝上。 林茜宁气得不行,伸手抽过自己的九龙鞭,就要一鞭子甩在妙妙身上,可这鞭子还没抽下去,就听见于妙妙大声道:“你若是再敢用那鞭子抽我,休怪得他日我见到王爷,就将你今日的所作所为,如实禀告。你看他到底想不想要将一个刁蛮无理的悍妇娶回家。” 听见于妙妙提起李钰,林茜宁手中的劲儿一松,鞭子就软了下来。 “你少拿王爷来吓唬我,就算是你真的跟他说了又怎么样?他肯定是信我不信你的。”嘴上是这么说,可其实林茜宁心里并没有底,她一直以来在李钰面前都扮演着贤良淑德的完美模样,可不想因为这于妙妙就有了恶名。 她要做这京城里最好的大家闺秀,她要做李钰心中最完美的王妃,她将来没准还能成为这整个东唐王朝的皇后呢。 想到这儿,林茜宁当即抿着嘴唇,神色有些紧张起来。 “茜宁小姐真的那么笃定吗?王爷人前的确是待你不错,可不过是装个样子给外人看罢了。娶你也不是因为他心里真的有多么喜欢你,不过是因为门当户对,看起来更合适罢了。你想过没有,假如他真的爱你,又为什么要在我面前许诺要跟我长相厮守?假如他真的爱你,又为何要在床上对我百般温柔?有些话我懒得对你讲,还真就不是它没有发生。”对待林茜宁这种人,就好像是对待于府大夫人。 你跟她来软的她就以为你好欺负,你若是真把她欺负了,她也拿你没辙。 她本来是没想真跟林茜宁发脾气的,可无奈这女人非得吃硬不吃软,她有什么办法? “你不知羞耻,简直是不要脸!”当林茜宁听见于妙妙竟然这样口无遮拦的跟她聊起与李珏的房事时,当即又羞又急,跺着脚咒骂妙妙。 “脸是什么,能当肉吃?你现在该关心的不是我要不要脸,知不知羞耻,而是我现在腿上的伤该怎么办。你的侍婢把我打成这样,就算不是你的意思,也不该任由我的腿伤恶化下去。否则传出去了,我是你请回府上的,在你家出了事儿,人们只会觉得我是被你给打成这样的,不会觉得是你的侍婢所为,是不是这个道理?”妙妙其实自己心知肚明,她腿上这伤根本没什么大碍,可是看在林茜宁这么对她的份儿上,她还非得整治整治林茜宁不可。 林茜宁现在觉得自己根本说不过妙妙这张伶牙俐齿。 没事儿,反正现在是在她家府里,想要报仇,大可从长计议,犯不上今天晚上就把妙妙折磨致死。 要是于妙妙真的因为这鞭伤出了人命,那李钰肯定也要责备她,以为她是个心肠歹毒的女子。 这么想着,林茜宁转身对胭脂发火道:“别哭了,没完没了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给谁号丧呢!去,找个医馆请个大夫来,给她腿看了。” “小姐,这事儿不该您操心。她腿上的伤痕都是她自找的,凭什么让奴婢去请大夫?”此刻胭脂心里埋怨死了妙妙,哪里还想跑腿去管她的死活? “别跟我废话,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去干什么,你要是不去,那就直接死在这儿好了,一点用处也没有。”林茜宁皱眉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