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工地顺利开工,沈妍冰在建材市场购买工具,货比三家,走进一间五金店,一个女人的声音从货架后面飘过来:“买啥?我这店里可是百宝库,样样都有!” 沈妍冰感觉这声音有几分熟悉,循着声音找过去,看到女人的脸时,顿时惊呆了,脱口而出:“欣姨?” “哎呀妈呀,撞见鬼了――”梁珂欣尖叫一声,朝另一边的门跑去,沈妍冰追着喊道:“欣姨,你别跑――我是沈妍冰――” “我不认识你――你认错人了――”梁珂欣丢下一句话,一溜烟跑得不见踪影。 沈妍冰返回五金店,一个伙计踩着梯子,从阁楼上下来,招呼道:“老板娘,买点儿啥?” 沈妍冰掏出一张采购单:“看看这些东西,你们这儿都有吗?” 伙计接过采购单,快速看了一遍:“都有,您等着,我给您配货!” “刚才那个是你们老板娘吧,她姓啥来着?你看我这记性,居然想不起来了!”沈妍冰跟伙计套话,伙计手上忙着,嘴上也不闲着:“我们老板娘姓梁,房梁的梁。” “谢谢啊,这下我记住了!”梁珂欣化成灰,沈妍冰都能认出来,确认一下,只不过是给自己安慰罢了。 对于梁珂欣见了自己就跑,不敢面对,沈妍冰百思不得其解,心想:她是因为撇下爸爸的后事不管,领着沈妍夕偷偷跑了,无颜见我;还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我不信,她跑得了初一,还跑得过十五,除非她关门大吉!我一定要当面问问她,爸爸究竟有什么地方对不住他们母子,他们竟然狠心的最后一程都不肯送他―― 沈妍冰在店里四处转悠,这店规模不小,品种齐全,想必,开这家店,投资一定不小,沈家落魄到那种地步,梁珂欣居然能支撑这么大的店面,令她匪夷所思。 从货架后面转过来,沈妍冰看到一辆越野车缓缓停在店门口,车上下来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眉宇间竟有几分熟悉,男人走进店里,冲她笑了笑,擦肩而过,喊道:“小李子,货一会儿就到,别忘了招呼伙计们卸车!” “知道了,老板!”小李子从货架后探出脑袋,正是给沈妍冰配货的伙计。 待老板走进里间,沈妍冰才绕到货架后面,低声问道:“小李子,你们老板姓啥?” “老板姓闫,门里一个三。” 沈妍冰心中一惊,此人居然和闫旭东一个姓,纯属巧合?她又问道:“老板是不是有个儿子?” “老板娘,你的问题还真多,你认识我们老板的儿子?”小李子在货架前来回走动,把采购单上的工具,一样一样取下来,放在袋子里。 “我就是看他们一家人面熟――”沈妍冰极想弄清楚真相,却又不能太过直白。 “我们老板是有个儿子,二十来岁。” “叫什么名字?”沈妍冰刨根问底,小李子朝里屋看了一眼,低声道:“老板的儿子叫闫夕,成日无所事事,可不是省油的灯,老板娘可疼他了,对他千依百顺!” “小李子,你好了没?”闫老板从里屋出来,扯着喉咙喊道。 “马上好,老板,麻烦你给这位老板娘算一下账!”小李子拎着两大包东西放在收银台,闫老板走到收银台后面,抬眼看了小李子一眼:“赶紧卸货去!” “哎!”小李子应声跑出店门,沈妍冰站在收银台前面,时不时抬眼看闫老板一眼,闫老板一只手清点着货物,一只手按着计算机,动作很娴熟,他的一举一动,总是让她觉得有似曾相识。 …… 返回工地的路上,沈妍冰坐在面包车副驾驶座,凝神沉思:毫无疑问,那个老板娘百分之一百是梁珂欣,那么,闫夕是否是沈妍夕?难道,他们竟然将我沈家的独苗的名字都改了?梁珂欣这么做,也忒没良心了――不行,我一定要找到沈妍夕,他是我的亲弟弟,我得让他明白,他肩负着重振沈家的重任,一定不能让他们把他荒废了! 回忆着小时候的事情,沈妍冰的内心充满了忧伤,十岁那年,父亲领着梁珂欣和七岁的沈妍夕回家,告诉她:“小冰,这是你的亲弟弟,你是姐姐,往后,凡事都得谦让!” “好!”当时,沈妍冰乖乖的回答,转过头去医院,扑在病重的母亲的怀里,委屈的痛哭了一场。 不久之后,母亲去世了,尽管沈妍冰不谙世事,但她还是清楚,母亲是被他们母子俩活活气死的;即便是这样,她还是信守了对父亲的承诺,始终对沈妍夕很谦让,对梁珂欣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梁珂欣和沈妍夕,从不会因为沈妍冰的谦让、忍耐,对她友善,从来都是把她当眼中钉、肉中刺;孩子的性格树成,完全取决于父母的言传身教,沈妍夕从小就被宠坏了;只要沈妍冰有的东西,只要他喜欢,就会立即据为己有,好不容易抢到手,玩儿一两次,便兴趣全无;随手丢垃圾一样,丢在一边,当沈妍冰捡起来,爱不释手的捧在手里,他又会立即抢回去。 那时候,沈妍冰不免觉得委屈,长大了之后才明白,亲缘意味着什么,可她万万没有想到,父亲如此珍爱的儿子,就连最后的孝道都不肯尽;他已经不再是孩子,一个二十岁的男人,最起码应该明一点儿事理,懂得父亲只有一个,失去了就再也没有了。 每每想到这些,沈妍冰就感觉到锥心刺骨的痛,替父亲感到悲哀。 …… 梁珂欣做贼心虚的在五金店外窥探,确定沈妍冰已经离开,这才拍着胸脯走进店里,走两步,还不放心的朝外面张望一下,深怕沈妍冰不死心,杀个回马枪。 “你干啥呢?鬼鬼祟祟的!”闫方清抬眼盯着梁珂欣,神色疑惑。 梁珂欣走过去,端起杯子,咕嘟咕嘟喝了几大口,这才说道:“别提了,今儿撞鬼了!” “青天大白日,说啥疯话呢!”闫方清白了梁珂欣一眼:“神神叨叨,自己吓自己!” “老闫,我可没跟你开玩笑,你知道我今儿看到谁了吗?沈妍冰――死鬼沈晨阳的闺女沈妍冰,这不是撞鬼了是啥?她还认出我来了――哎呀妈呀,吓得我――”梁珂欣绘声绘色,那副模样,完全还没从惊吓中走出来。 “看到沈妍冰有啥好怕的?沈晨阳都死了,你总不可能后半生为他守寡吧?你再婚也是再正常不过!”闫方清不屑一顾:“我还以为啥大不了的事儿,吓得生意不管,跑没人影了,得亏我及时回来!” “说得轻巧,沈妍冰打小就不是省油的灯,万一让她觉察出什么来,咱们岂不是搬着石头砸自己的脚?日子好不容易过得太太平平,可不能让她给搅和了!”梁珂欣还是不免忧心忡忡,要想守住秘密,就得编织无数的谎言去巩固;搞不好,到了最后,自己都忘记了第一个谎言究竟是啥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