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坐火车出远门,对于****来说,一切都是那么新奇,她跟随人流,找到座位,坐下之后,将书包紧紧的抱在怀里,兴奋的望着车窗外。 列车长啸着,缓缓启动,车轮和铁轨摩擦,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她的心随车轮,飞扬起来。 ****心想:没错,我要好好学习,将来,我得坐着火车,到城里去读书,到城里去赚钱! 走得匆忙,****来不及准备干粮,没过多久,口干舌燥、饥肠辘辘取代了最初的兴奋。望着身边的人吃东西,车厢里飘荡着各种食物的味道,她不由得咽清口水,心想:哎呀,好饿,从这里到滨江,也不知道要多长时间,这么熬下去,会不会把我饿死? “鸡蛋、玉米――矿泉水――” “盒饭,有没有需要盒饭的,十块钱一份――” “瓜子、花生、啤酒、饮料――”身边时不时有人挎着篮子,或是推着小推车走过,叫卖声连绵不绝,****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走过去,隔上个把小时又走回来,抱着书包的手越收越紧,即便是盒饭降价到五块钱一份的时候,她也没舍得买。 车厢摇摇晃晃,****感觉就如同坐轿子一般,为了分散精力,不去想那些吃的,她紧紧的抱着书包,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工夫,她就在晃悠晃悠中睡着了。 …… 接到李春美的电话之后,沈妍冰的内心不免又增加了焦虑,话说她安慰了李春美,却是无法让自己心安,毕竟,****还那么小,从‘石拓’到滨江这条线,比较乱,什么人都有,小姑娘只身坐车,的确是不安全;很难想像,会不会发生意外。 心中焦灼,沈妍冰不由得联想到,报纸上时常报道,小姑娘被人贩子诱骗,拐卖到穷困的山区,给那些讨不上媳妇儿的光棍汉当媳妇儿,不管是傻子、呆子、瘸子、瞎子,只要掏得起钱,就能买个媳妇儿回去,像囚犯一样关起来,任由他泄欲,传宗接代。想到这些,沈妍冰不由得直冒冷汗,不停的在心里骂着‘呸呸呸’,以求心安。 这些话,沈妍冰自是不能跟李春美说,若是让她知道,还不得急出个好歹?沈妍冰只能在心中祈祷:但愿,这只是我自己吓自己;但愿,****能够平平安安的抵达滨江! 对于****瞒着李春美来滨江的消息,沈妍冰不敢对喜贵爹隐瞒,为了不让王凡干活儿分心,她只对喜贵爹告知了实情。 喜贵爹不无感慨的说:“****是个孝顺孩子,就冲她对她爹的这份孝心,老天爷就应该保佑她――我相信,老天爷是长眼的,一定会一路庇护着这小妮子,平平安安的到滨江!” “老伯,我也这么觉得,您放心,我明天早早就去接站,一定把****毫发无损的给您带回来!”沈妍冰说着安慰老人的话,心中却是七上八下,无法安宁。 …… 李春美没有撵上火车,追回****,即便是给沈妍冰打了电话,还是无法从失魂落魄的状态中抽身出来。 李春美站在火车站院子里,看着接站的车陆续驶离,拥挤的院子顿时空荡荡,喧嚣的空间即刻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她的内心,也如这人潮散尽的院子,空落落,没着没落。 悲伤不由得笼罩了李春美的心,她又无形中将家中发生的一切,归到了沈妍冰的头上。她固执的认为,沈妍冰不来黑河,不到她家拜托王喜贵帮忙招工人,王喜贵就不会去滨江,好好的呆在家里,哪儿能招来飞来横祸? 李春美心想:沈妍冰,说一千道一万,都怪你,我就不信,王喜贵坐在家里,还能遭此横祸!一个已经躺在床上到死不活,这又再搭上一个――若是我家丹儿有个好歹,这次说啥我也得跟你拼命―― 心中再割舍不下,又有何用,李春美又没长飞毛腿,难不成跋山涉水徒步追赶火车?再次望着列车远去的方向,李春美叹了一口气,怏怏不乐的朝路上走去。 这个时间,李春美只能到大路上拦车,赶回家去,家里还有四张嘴巴,等着吃饭;还有家禽家畜,等着她喂食。再苦再累,李春美都认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一根扁担抱着走;但她承受力有限,的确是无法再经受任何突如其来的打击。 当初,刚嫁入老王家的时候,虽说日子过得也很拮据,但是,王喜贵人实诚、责任心强,也懂得疼人,李春美倒也不觉得日子有多苦。 相比之下,李春美还觉得自己过的日子,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比起那些嫁到大山上的姐妹们来说,她算是好之又好了。 随着孩子们一个接一个来到世上,公爹拖着病体,无法再劳动,李春美逐渐感觉到日子过得紧巴巴,日趋艰难;这下可倒好,家中顶梁柱,唯一的壮劳力,也成了躺在床上的一摊无用的肉;李春美真不知道,这日子该怎么继续过下去。 娘家母亲和哥嫂,得知王喜贵出事,再也醒不过来,前一阵子,专程派母亲来当说客,撺掇她跟王喜贵离婚;若是离不了,索性就拍拍屁股走人,改嫁到山外去。 李春美听了之后,心中痛苦不堪,别说她心里还惦记着王喜贵,就算是她对他能狠得下心,又怎能狠得下心对几个孩子不管不顾? 母亲说:“春美啊,你哥、嫂让我跟你说,人这一辈子活着不容易,你现在才四十出头,还可以朝前迈一步,若是再熬上几年,那就没有出路,只有将这一生白白浪费在喜贵那个‘半死人’身上了!” “妈,您别说了,我的心已经够乱的了,您让我想想,再好好想想!”李春美并没有答应母亲,也没有彻底回绝她。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人啊,总得替自个儿着想,在这家里,你能得到什么?辛辛苦苦挖挖刨刨一辈子,只为一个‘死人’活着?等些年头,娃儿们都长大了,各自有了自己的家,你怎么办?不是妈狠心,妈是心疼你!”母亲的话,犹如一根根针,扎进李春美的心窝子,痛得她无法呼吸。 “妈――您别说了!我若是狠下心走了,娃儿们咋办?让他们饿死?”李春美声泪俱下,痛哭流涕。 “娃儿是他老王家的种,自有他家的人管,你管那么多作甚?心软,只会害了自个儿,我话已至此,你不要觉得我是在害你,今后的路怎么走,你自个儿想明白!”母亲丢下话走了,留下李春美痛不欲生,难以抉择。 此刻,****不声不响去了滨江,对李春美来说,是致命一击,她不由自主的又想起了母亲对她的说的话,凄凄惨惨的想:没错,娃儿们都是老王家的种,我对他们再好,他们的心里,始终惦记的都是他们的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