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妍冰在街上转了整整一天,找工作四处碰壁,不是嫌她这,就是嫌她那,眼瞅着日落西山,这一天的光阴白白的溜走了,她的心里就特别难受,感觉自己无能,空有一张大学毕业证,却连一份能够糊口的工作都找不到。 行李箱里的矿泉水,沈妍冰舍不得喝,一路上遇到路边有水龙头,她便高兴得敞开肚皮喝个痛快;方便面和火腿肠,她当做宝贝,宁可饥肠辘辘熬着,也不拿出来吃,再饿也得坚持。她清楚,在没有找到工作之前,这些食物,是她的救命粮。 抬头望着夜色渐渐降临的天空,沈妍冰的内心焦灼不安,这里离火车站很远,她哪里还有力气走回去,今夜,漫漫长夜该在哪里度过? 十月的天气虽不像寒冬腊月一般凛冽,却也透着寒冷,尤其是雨后的夜晚,冷风习习,不一会儿就手脚冰凉。 沈妍冰无助的拉着行李箱,一瘸一拐的往前走,实在走不动了,在街边的花坛上坐下,脱掉鞋子,吸溜着冷风,抬起脚丫子,脚趾头上不知何时多了几个血泡,她咧着嘴:“哎呀,你还真是娇气,才一天而已,你就变成这样了,我可没钱给你买药!” 沈妍冰忍着痛,把脚丫子塞进鞋里,继续一瘸一拐的朝前走,不知不觉,又走到了前日经过的大娘摆的路边摊,她停下脚步,望着大娘忙碌的身影,怔怔的发呆。 “姑娘,是你啊?”大娘一手拿着漏勺,一手拿着筷子,笑眯眯的望着沈妍冰。 “大娘好,我帮你!”沈妍冰看到桌子上摆着脏碗,赶紧放下行李箱,冲过去帮忙收拾。 大娘见沈妍冰一瘸一拐端着碗过来,疑惑的望着她:“你这脚?” “不打紧,磨了几个血泡而已!”沈妍冰笑容灿烂的望着大娘,笨手笨脚把碗里套的塑料袋清理掉,问道:“大娘,在哪里洗碗?” “你别动,我来!”大娘把沈妍冰的行李箱提到摊位里面来,拉住她:“你快坐下,看你这样子,哪里干得了这些粗活!” “大娘,你让我帮你干活儿吧,我只想找个落脚的地方――”沈妍冰低垂着脑袋,双手扣在一起,不停的来回搓。 “你为啥不回家呢?”大娘忧心的望着沈妍冰:“女孩子在外面可不安全!” “我已经没有家了――”沈妍冰说话的声音极小,像蚊子叫:“我爸前几天死了,房子被查封了――我没地方去,身上也没有钱――” “哎呀――这样啊!”大娘心中一紧,油然而生母性的怜悯,她搀扶着沈妍冰坐下,抚摸着她的手臂:“孩子,别灰心,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你就在这儿陪着我说说话,不让你干活儿!” “谢谢大娘!”沈妍冰的内心涌起阵阵暖流,感觉大娘就像是她的母亲一样,在她最无助的时候给她鼓劲、给她温暖。 来了客人,大娘忙着煮麻辣粉、混沌,沈妍冰就帮着招呼,两人配合得很默契。客人点的餐都上了桌,大娘拉着沈妍冰在空桌旁坐下:“你等着!” 大娘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麻辣粉放在沈妍冰面前,笑眯眯的递了一双筷子给她:“闺女,快吃!” “大娘――我――”沈妍冰眼里噙着泪水,声音哽咽,大娘拍拍她的肩膀:“啥也别想,吃得饱饱的,大娘没啥好东西,你可别嫌弃!” “谢谢大娘!”沈妍冰的眼泪扑簌簌滚落下来,大娘慈祥的望着她:“趁热吃,我给你拿包子去!” 沈妍冰就着泪水,狼吞虎咽,吃完了麻辣粉和一笼包子,大娘和蔼的问道:“吃饱了没?” “吃得好饱,谢谢大娘!”沈妍冰抚摸着圆鼓鼓的肚皮,惬意的望着大娘傻笑,从天上跌到地上仅仅两天,她已经饱尝了酸甜苦辣。 “你歇着,等晚一些收摊,我领你回家,家里没别人,就我自个儿,凑合住吧,好过在街上晃悠!”大娘的话再次击中了沈妍冰的泪点,她眼含热泪,恨不能扑进大娘的怀里,可她终究忍住了,望着大娘:“大娘,您的心肠真好!” “谁没有困难的时候?闺女,咱们啊,有缘!”大娘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忧伤,沈妍冰不善察颜观色,却还是看出她内心一定也藏着不可告人的心事。 …… 推着三轮车,穿过一条漆黑狭窄的巷子,停在一座破败的院落前,大娘说:“闺女,这就是我家,你可别嫌弃啊!” “大娘,我感激还来不及呢,哪儿能嫌弃!”沈妍冰搭手,帮大娘把三轮车推进院子里。 大娘拉亮屋檐下的电灯,树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晃动,如鬼魅一般,沈妍冰环视四周,不由得心生胆怯,她从来没有在这样低矮、破旧的房子里呆过,更别说睡觉。 嘎吱一声,大娘推开门,那声音吓了沈妍冰一大跳,这里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如此陌生。 吱吱吱――吱吱吱―― 一只老鼠叫嚣着,从沈妍冰的脚边跑过,她惊慌失措的左蹦右跳,高声尖叫:“妈呀――老鼠――老鼠――” “死东西,跑出来吓人,看我不打死你!”大娘追出门去,边跑边骂,沈妍冰一个人站在屋子中央,面色惶恐,心怦怦乱跳。 …… 大娘给沈妍冰铺好床,拍着她的手背:“你就睡这儿,有啥你就喊我,床底下有夜壶,晚上方便,就用它!” “大娘――”沈妍冰紧张的捉住大娘的手,久久不肯松开,好不容易才红着脸憋出一句话:“我怕――我能不能跟您一起睡?” “哎呀,在屋里怕啥呀?”话一出口,大娘就恍然大悟,心想:看样子,这闺女之前家境殷实,没遭过这种罪! 沈妍冰咬紧嘴唇不吱声,大娘笑道:“甭怕,跟大娘一起睡,牛鬼蛇神见了我都躲得远远的!” 沈妍冰的脸上露出了踏实的笑容,大娘忽又想起她脚上的血泡,拉她坐下:“坐着别动,我给你把血泡挤挤!” “啊?”沈妍冰花颜失色,嘴巴张得老大:“那得多痛啊!” “忍一忍,一会儿就好了,不然,明儿你连路都走不了!”大娘蹲下身子,脱掉沈妍冰的鞋,将她的脚丫子托在手心里,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说:“我去拿针,你别乱动。” 大娘一出屋,沈妍冰的心中就莫名的惧怕,总觉得角角落落,都有陌生的眼睛注视着她。 大娘进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截燃烧的蜡烛,呼啦啦窜着火苗,那火苗随风摇摆,像是鬼魅在舞蹈。 大娘把蜡烛固定在桌子上,针支在火上面,烤了烤,蹲下身子,将沈妍冰的脚丫子放在她的膝盖上。 针刺破血泡的时候,沈妍冰一点都不觉得痛,大娘用针杆挤压血泡的时候,她痛得闭上眼睛,咧开嘴,吸溜着冷风,以缓解疼痛。 “完事,准备睡觉!”大娘拍了拍沈妍冰的小腿,沈妍冰才睁开眼睛,如梦方醒的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