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一醉解千愁,碍于章泠泠在场,钟启明始终没有放开,缩手缩脚喝得很憋闷,他实在不想留给她有机可乘的机会;这个女人,他太了解不过了,玩儿手段,那是信手拈来,完全可以把旁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现如今,钟启明处于低潮期,更不愿与章泠泠扯上任何瓜葛,他没有精力,与她斗智斗勇;也没有耐心与她周旋下去;哪怕是看到她在眼前晃悠,就会莫名的心堵。 好不容易熬到葛云立忙完了过来落座,钟启明边倒酒边吆喝道:“葛云立,你忒不够哥们儿了,银子在你的眼里,可比哥们儿重要多了!” “废话!没有银子我能大大方方请你在这儿喝酒?那样的话,估计就是桥洞下的待遇了!”葛云立嘿嘿一笑,本是说者无心,钟启明却听着有意,横竖不舒坦,觉着葛云立在嘲笑他落魄,跑来蹭吃蹭喝,他突然拉下脸,冷冷的瞪着他:“没错,像我这样的人,只能风餐露宿,还有什么资格坐在这里喝酒!” 钟启明的话,令葛云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章泠泠却心知肚明,理解了他话的含义,葛云立惶惑不安的望着他:“你小子这次到阳城来,神神叨叨的,没毛病吧?” “你才有毛病!有你小子在面前戳眼睛,不神叨才怪!”钟启明白了葛云立一眼,自顾自干了一杯酒:“我这人脸皮厚,既然拿起了你家的筷子,端起了你家的酒,怎么着也得把这顿酒喝完了;下次,你大可把我撵出去!” “拉倒吧!别说下次,就算是下下下次,你小子也随便吃随便喝!等你小子吃上了瘾,刚好留下来当长工,洗洗碗、扫扫地,擦擦桌子、倒倒垃圾!”葛云立话一出口,钟启明猛一拍桌子:“葛云立,你此话当真?” 葛云立一头雾水,起身探手摸着钟启明的额头:“呵,你小子没发烧啊,这唱的是哪出?” 钟启明拂开葛云立的手:“谁跟你唱戏?你若是肯收了我,我打今儿起就跟你混了!” 葛云立觉得钟启明的话一句深过一句,他完全无法吃透,抬手摸了摸自个儿的脑门儿,目光投向章泠泠,发现她面色紧张,却也没看出缘由。 “葛云立,你到底肯不肯收留我?”钟启明端着酒杯,腾的一下站起来,酒水荡得满桌子都是,未等葛云立反应过来,葛云立嘿嘿一笑:“你若是肯收留我,就把这杯酒干咯!” “醉了,一定是醉了!”葛云立伸手端起酒杯,停在空中,一脸不解:“只要你小子不嫌弃,我家就是你家,我的就是你的!” “此话当真?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话一出口,可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了!”葛云立全当钟启明酒喝大了,才会胡言乱语,酒醒了,说过啥,指不定全忘记了,他回道:“放心,我葛云立虽不是一言九鼎,也绝非随意趴在地上舔自个儿唾沫的人!” “你的就是我的?”钟启明复又追问,葛云立斩钉截铁的回答:“没错,我的就是你的!” 哈哈哈――哈哈哈―― 钟启明哈哈大笑,身子随着笑声不停的抖动,突又发问:“也包括沈妍冰?” “钟启明,你小子喝大了!”葛云立万万没想到,钟启明会当着章泠泠的面撂出这样一个问题,心中恼怒的同时,惶惑不安的看了看章泠泠。 章泠泠面色一阵红,一阵白,心中掠过怨恨,心想:沈妍冰啊沈妍冰,你到底是妖精还是人?为啥男人们都心甘情愿为你疯,为你狂?以往,我真是小瞧你了,你可比那不要脸的杏儿有本事多了! 钟启明冷冷的瞪着葛云立:“你才喝大了,舍不得、回答不上问题,就朝我头上扣屎盆子,葛云立,我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哥们儿,你不收留我,谁收留我?难不成,你真忍心看我露宿街头?” 葛云立咋看咋觉着钟启明情绪不对劲,他眉头微皱,狐疑的望着章泠泠,问道:“他咋啦?” 不等章泠泠答话,钟启明恼羞成怒的骂道:“葛云立,你我是哥们儿,你问她干啥?她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哪儿能晓得我的事情!” 一直在心中打鼓,思量着,该不该揭穿钟启明借酒浇愁的原因的章泠泠,被钟启明的话击中了要害,她冷冷的逼视着他,骂道:“钟启明,你发什么疯呢?不就是手术失误,死了一个人吗,至于把你弄成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秘密窥破的同时,又多了他并不知晓的一条消息,钟启明瞬间呆若木鸡,恨不能立即找一条地缝儿钻进去,片刻之后,他狠狠的将酒杯摔在地上,恶狠狠的冲着章泠泠咆哮:“滚,滚得远远的,别让我再看到你!” 真相大白,葛云立明白了钟启明此次来阳城,为何情绪激动,且有些蛮不讲理,原来,根源在这里。 面对钟启明的咆哮,章泠泠并不示弱,逼视着他的眼睛,冷嘲热讽:“钟启明,多大点儿事儿,你就扛不住了?你就这点能耐,连一点点挫折都不能忍受,连这么一道小小的坎儿都没有勇气迈过去?我一直以为你是个真汉子,看来,我章泠泠是眼瞎了,才会对你死心塌地的喜欢了二十几年!” 自卑涌上心头,钟启明抓起酒瓶子,咕嘟咕嘟狂灌一气,葛云立捉住他的手臂,抢过酒瓶子,说道:“钟启明,这一次,章泠泠说得对,多大点儿事儿啊,事情不出已经出了,自暴自弃、逃避,都于事无补,最重要的是积极面对!” 钟启明一屁股跌坐在椅子里,两只手摊在面前,仿佛看到手上布满了鲜血,正缓缓地流动,他喃喃自语:“死了……他居然死了,都是我,都怪我,我是侩子手,是我杀了他、是我杀了他……我有罪……” “启明,不管你怎么对我,没关系;你心中没我,也没关系;可我,只想在你最无助的时候陪伴着你,帮助你渡过难关!”此时此刻,章泠泠的话语、表情,怎能不令人感动,又有谁会觉得她不是真心一片,会怀疑她居心叵测? “钟启明,你是男人,得振作起来!今儿啥都不用想,一门心思的喝酒,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凡事想开一些,兴许,明日醒来,就会想到好的应对方法!”葛云立的劝慰,并未凑效,望着如傻子一般神情呆滞的钟启明,摇了摇头:“要么,我打电话喊沈妍冰来一趟?” “你敢!”钟启明猛一拍桌子:“你若敢喊小冰来,我******跟你绝交,再也不认你这兄弟!” “不喊就不喊,可你别总摆着一副到死不活的模样;大男人,顶天立地,即便是要死,也得开开心心的;更何况,事情恐怕还没你想象的那么糟糕!”说了一长串话,葛云立转面看着章泠泠,面色凝重:“章泠泠,既然你口口声声说为钟启明好,那就不要再说那些糟心的事儿!” 章泠泠自责的点点头,低垂着脑袋,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