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包车停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马路边,司机冲沈妍冰说:“去六队在这儿下车,你跟王毕银走,他会负责把你送到王喜贵家。” 沈妍冰抢着帮王毕银付了车费,下车后,王毕银却硬把钱退还给她,说:“你莫要这么客气,我们山里人实诚得很,不会占你半点儿便宜!” 王毕银的话令沈妍冰汗颜,她付车费的时候,的确想到有求于人家,就得拿出一点儿诚意来,三块钱的车费不算什么,却是一点儿心意。 沈妍冰歉意的说:“王师傅,对不住,你不要多心,我没有别的意思!” “我们山里人,大大咧咧,没文化,倒是你,不要往心里去!”王毕银抬手指着半山腰:“你看,爬到那山上,有房子的地方,就是我们六队,六队的地盘大,人家户都离得远。” 沈妍冰顺着王毕银手指的方向看去,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心想:妈呀,还真是够远的,从小到大,我还没爬过山,那么高,我能爬上去吗?这么看来,晚上,我只有住在山上了,那里会不会有野猪,会不会有狼?天呐,这还真需要莫大的勇气―― “你不要担心,看着远,其实也不是太远,我陪你慢慢走。”王毕银低头看了看沈妍冰的脚上,放下心来:“还好,你穿的鞋适合爬山。” “王师傅,谢谢您!”沈妍冰内心感激不尽,除了‘谢谢’,竟无法用别的语言表达;王毕银问道:“你大老远来找王喜贵做啥?” “我是来求王喜贵师傅,帮我联系工人去滨江市干活儿的!王师傅,您在外面都干啥活儿?”沈妍冰边走边跟王毕银交谈,似乎走起路来都轻松了许多。 “你把包给我,我帮你提,你省点儿力气。”沈妍冰毫不犹豫的把包递给王毕银,连声道谢。 王毕银接着跟沈妍冰闲聊:“我在东北的工地上干活儿,天冷了,挨不住,所以回来了!” “那您还出去干活儿吗?”沈妍冰开始试探王毕银的话,她心想:若是王喜贵不在家,王毕银能帮我联系一些人,也不错! “没几个月就要过年了,我啊,不想出去了,过了年再说。”王毕银的话一出口,沈妍冰心中闪过一丝失望,她说:“也对,出门、回家都不容易!” “你这么年轻,就出来招工人,是帮公司招聘的?” “自己创业,门外汉,刚入行。”沈妍冰尴尬的笑笑,王毕银万分惊讶:“哎呀,了不得,你太能干了,年纪轻轻就当老板了!” “我还不是什么老板,只是想找一帮志同道合的人,一起打拼,一起赚钱!”沈妍冰的话令王毕银更加敬佩,他竖起大拇指,夸赞道:“我看你这女娃儿有魄力,一定能成大事!” “能不能成大事,那都是后话,关键是,看有没有人愿意跟我一起吃苦受累!”沈妍冰停下喘息,转身望向山下,蜿蜒曲折的马路,如同一条丝带,缠绕着大山;此时,已看不到悬崖峭壁,放眼看去,对面依旧是青山。 沈妍冰内心不无感慨:人生,就如同远征、或者登高,走不同的路,就会看到不同的风景;登得越高就会看得越远―― 王毕银突然问道:“你怎么认识王喜贵?” 沈妍冰愣怔了一下,实话实说:“王喜贵曾经是我父亲的员工,我见过他。忘了自我介绍,我叫沈妍冰,就是他们所说的沈氏老板的女儿,我的父亲跳楼自杀了――” 王毕银惊讶的瞪着沈妍冰,看到她落寞的表情,很是歉疚:“对不住,我不是有意提起你的伤心事!” “没事!是我自己提起的,我觉得,不该对您有所隐瞒,更应该将我的情况,实打实的告诉愿意跟我一起努力的人!”沈妍冰的话深深的触动了王毕银,他安慰道:“像你这样诚实的老板不多,许多老板,为了骗人去干活儿,掖着藏着,没有半句实话;你完全不同,我相信会有不少人愿意跟着你干!” 沈妍冰笑得有些凄然:“王师傅,谢谢您安慰我,我诚心实意的来了,能不能带走工人,那就得看我的造化了,我努力过,即便是没有成功,也不会有遗憾!” 王毕银陷入了沉默,沈妍冰也不再说话;走了很长一段路之后,他指着不远处的低矮土墙房:“那儿就是王喜贵的家。若是他在家最好,若他不在家,我试着帮你联系一下,看看有没有人愿意跟你去?” “谢谢!”沈妍冰大感意外,眼里迸射出希望之光。 …… 绕过垮掉一半的院墙,走进院子,一副破败的景象映入眼帘,沈妍冰的心揪在了一起,别说自家曾经的大别墅,即便是杏儿的出租屋,都不知道比这屋子强出多少倍。 王毕银扯着喉咙喊道:“喜贵哥,你在不在屋里?喜贵哥――” 一位头发银白的老翁,杵着拐棍从黑森森的屋里出来,半眯着眼睛望着院门口:“哪个?” “二伯,是我,毕银,我喜贵哥在不?”王毕银朝前迈了几步,沈妍冰的心悬到了嗓子眼儿,紧张的等待着老翁的答案。 老翁颤颤巍巍的朝前走,边走边说:“喜贵进山砍柴去了,今夜应该要回来了――” 王毕银一听,立即转面盯着沈妍冰,笑得很舒心:“沈老板,你运气真好,王喜贵没出远门,他进山砍柴,今晚能回来!” “太好了!”沈妍冰高兴极了:“我等他!” 老翁好不容易走到王毕银和沈妍冰面前,抬手指着沈妍冰:“这闺女是谁? “二伯,她是滨江市来的,找喜贵哥的,你们家的客人。”王毕银四处看了看,家里并无其他人在,深怕老人家招呼不了客人,问道:“我嫂子人呢?” “这儿呢――”王喜贵的老婆李春美背着一背篓猪草,从院子外面走进来,笑嘻嘻的望着王毕银:“哟,毕银回了啦?出去赚大钱了吧?” “一般啦,嫂子,钱不好挣,哪儿那么容易赚大钱!”李春美走到墙角跟,放下背篓,拍打着身上的灰尘:“再不济,也比我家喜贵强,出去了大半年,一分钱也没拿回来,你说说,带一句空话回来有啥用,那不是空头支票嘛――唉,老板死了,我这一家老小十来口人,也不要过日子了?” 王毕银额头上直冒汗,忧心的望着沈妍冰,李春美觉察到自己话多了,忽略了王毕银身边还站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她尴尬的望着沈妍冰:“不好意思,嫂子话多了,都忘了招呼你们坐了!” “嫂子,您先忙,不用管我!”沈妍冰不知道该怎样跟王喜贵的老婆交流,显得很是拘谨,王毕银说:“嫂子,你家的客人给你领回来了,那我就回去了,还没着家呢!” “行行行,谢谢啊,毕银!”李春美一脸错愕,弄不清楚,自家哪儿来的这种城里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