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明远精心准备了厚礼,最终鼓起勇气,敲响了钟家大门。这扇昔日熟悉的大门,自从章明远荣升为副市长之后,就再也没有敲响过。 “章副市长,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钟继忠拉开门后,惊讶中的欢迎词,令章明远心中发堵。 回想起来,章明远心中很是自责,昔日的老友,就因为自己的疏忽,渐行渐远,如今,近乎成了陌生人。 章明远收起了官腔,满脸堆笑:“老钟,咱们哥儿俩好久不见了,今儿,我专程来看看你跟秦芳!” “哟――这是真难得!章副市长大驾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只不过,我家中并无好茶招待你,真是怠慢了!”钟继忠话里话外充斥着疏离,章明远岂能不知,但是,为了女儿章泠泠与钟启明的婚事,能够提上日程,他必须忍耐。 曾经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好兄弟,如今坐在一起,却是话不投机半句多,相互寒暄了几句,就卡壳了,尴尬得大眼瞪小眼,再也无法继续下去。 停止交谈许久之后,章明远厚起脸皮开口道:“老钟,我今儿来,实则是有要事相商,你看,启明和泠泠都不小了,他们俩打小一块儿长大,青梅竹马、情投意合,我合计着,咱们是不是把孩子们的亲事订下来?也算是了了两家人一桩心事!” 钟继忠态度冷淡,听章明远把话说完,冷冷的回了一句:“启明的事儿,他自己做主,我不管,也管不了!” 谈话再一次陷入了僵局,直到钟启明和秦芳一前一后走进门来,章明远才松了一口气,仿若败军之将忽然遇到了救兵。 岂料,钟启明冷冷的招呼了章明远一声,径直走进卧室,锁上了房门,秦芳倒是热情的嘘寒问暖,问长道短,这令章明远的心里稍微平衡一些。 “老钟,你这人咋愣头愣脑,不懂得一点儿待客之道?章副市长都来了好半天了,你茶也不泡一杯,成何体统!”面对秦芳对钟继忠的数落,章明远心中大快,嘴上却打圆场:“没什么,大家都是老朋友,犯不着客气,我若是渴了,自己会动手!” “他这人就是这样,一辈子为人处事差劲儿!章副市长,您可别跟他一般见识!”说话间,秦芳泡了家里最好的、平日里都舍不得喝的‘大红袍’,恭恭敬敬的放在章明远面前的茶几上,笑盈盈的说:“章副市长,请喝茶!” 章明远顿时找回了养尊处优的感觉,笑望秦芳:“老秦,咱们是多年的老邻居、老朋友,我也就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的说了啊?说的对不对的,可别往心里去――” “章副市长,您就直说吧,您能来我家,我们已经很开心了!”秦芳笑容满面,章明远的来意,她已经猜得**不离十,这正是她盼星星盼月亮,盼了很久的事儿。 果不其然,章明远一开口就扯入了正题,秦芳心中窃喜,洗耳恭听、表情认真。章明远说:“我今儿来,一来是看看老朋友;二来是为了启明和泠泠的婚事。启明眼瞅着快三十了,泠泠也不小了――虽说三十而立,先立业后成家,不是什么坏事――可,我总觉得,不应该让孩子们,步我们那一代人的后尘,为了工作错过了爱情,最终只能草草结婚――” “哎呀,章副市长,您说的太正确了!我赞同您的观点,您看看,咱们那个年代的人,一门心思把精力投入到工作中,到头来,有几家不是凑合过日子?一辈子就这么给毁了――哪儿还有幸福可言!”章明远的话,触碰到了秦芳的心灵深处,仿佛,那一席话,是针对她量身打造的。 “老秦,你不要一口一个章副市长,这样总让我感觉生分,还是喊我老章,或者,还像原来一样,喊我章明远吧,那才听着舒坦!”章明远的话,无形间又拉近心与心的距离,令秦芳心中舒坦,她乐呵呵的望着章明远:“行,那就喊你老章!” “这就对了嘛!”章明远和秦芳相聊甚欢,钟继忠坐在那儿,一言不发,形同虚设;他的存在,并没有影响他们继续商讨大事。 秦芳笑问章明远:“老章,依你看,孩子们的事,该如何办,合情合理?” “我觉得吧,年代不一样了,孩子们先成家、后立业,也是一种趋势嘛,再说了,启明那么能干,步步高升,那是水到渠成的事儿――倒不如,早点儿结婚生子,咱们这些老家伙眼瞅着都得退下来,趁着还能动弹得了,也能搭一把手,帮他们带带孩子――你说说,事业、家庭两不误,何乐而不为?”章明远画了一副含饴弄孙、幸福美满的生活蓝图,摆在秦芳面前,与她一拍即合。 秦芳兴高采烈的说:“哎呀呀,老章,你今儿一席话,可是说到我心坎儿里去了――我可跟你说,你们家泠泠,我是一千个、一万个喜欢,我就一直等着你这话呢!” “既然大家意见一致,不如乘热打铁,挑个好日子,直接把婚事给他们办了,也了了咱们两家人的一桩心头大事,毕竟,咱们都只有一个孩子――至于,婚后,孩子们住在哪边,让他们自由选择,再不然,也可以两边住嘛!”章明远说这话,明里暗里存着私心,虽说章泠泠不懂事儿,搅得家里鸡犬不宁,可,他毕竟就只有这么一个闺女,还是希望她结婚后,能够留在章家,这样一来,孩子自然而然也就住在章家。 都说孩子谁带跟谁亲,章明远当然希望外孙子成日在他的面前晃悠,跟他亲,若是能随他姓章,那才好呢! “行啊,说一千道一万,孩子们幸福,那才是最重要的,结了婚,他们有自个儿的主意,咱们就干涉不了了!”秦芳胸有成竹,认为凭借她跟章泠泠相处融洽如母女,争取她结婚后住进钟家,并非难事。 秦芳心想: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根扁担抱着走。结婚后,启明住在家里,章泠泠岂有不住的道理?到那时候,生米煮成熟饭,就由不得章明远说三道四了! 秦芳忽然转脸盯着钟继忠:“老钟,你看,孩子们的事儿,就这么订了,你意下如何?” “我早就跟章副市长汇报过我的态度了,现在就不必重复发表观点了!”钟继忠的眼睛盯着电视屏幕,压根儿就没看秦芳一眼。 秦芳心中火起,却强压着没有发作,转面笑望着章明远:“老章,他这人就这样,甭理他,启明的婚事,我做主!” 秦芳的话音刚落,远远的传来钟启明的声音:“妈,我的婚事,除了我自己,谁都做不了主!” 章明远大感意外,望了秦芳一眼,目光落在缓缓走来的钟启明严肃的脸上,秦芳瞪着大眼睛,怒发冲冠,脸上却保持着僵硬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