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风宁被凌霄的情绪感染,屏着呼吸不敢妄动,目光不自觉地落到正在自己手臂上摸索着的手上。这手看起来比起常人的显得异常白皙,偏偏那上面又用缝着一圈圈黑色的针线,宛如上好的羊脂白玉上被泥沙侵蚀出了一条裂缝,突兀而扎眼。 这人的手指…… 叶玄彻从主卧中出来,刚好就看见风宁盯着凌霄的手看,眉头拧了拧,刚想开口说什么,就听到凌霄吩咐道:“点燃,把叶宸玉拉走,别靠近我们。” 心里有些膈应,但他还是乖乖地捏了个火诀把蜡烛点燃,又轻手轻脚地架着叶宸玉退到了角落。远远地站在一旁,目光直直地盯着那边凝神摸索的人,手指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唇,叶玄彻心里突然冒出一个诡异的念头:刚刚怎么不是自己中毒呢?此念一出,叶玄彻猛然一惊,有些懊恼地一抹唇,强迫自己将目光从那边移开。 他不会真的中毒了吧,怎么会想这种事! 那边的凌霄可没察觉叶玄彻的变化,凝神摸了一会儿后,手忽而一顿,蓦然睁眼,迅速在风宁的手臂上和食指划出一道小口,同时割破自己掌心,将一滴黑血滴入手臂上的伤口上,黑血一碰到伤口立刻被吸了进去。 风宁清楚地看到,有什么似乎被那黑血引诱了出来,在手臂上一鼓一鼓的,似有什么在皮肤下面蠕动着,整个手臂开始呈现出诡异的透明色。 凌霄瞬间掐住那蠕动的东西,两指合并,用力地将它往下推挤,原本白皙的手臂瞬间被黑褐色的血管爬满,看起来狰狞而恐怖。 当那东西移动到手腕时,风宁突然感到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从那处传来,似乎有什么想直接从手腕处突破而出,皮下开始渗出血。 凌霄见状,立马又在食指那端抹了些血。应是被那血诱惑住,那东西立刻安分下来,下一刻,风宁只觉食指一麻,那伤口溅出一道血柱,直射那燃着的蜡烛。 “啪”一声,蜡烛的火花突然炸开,原本黄色的火焰变成了暗黑色,那诡异的暗火扑腾了几下,腾然熄灭。 凌霄缓缓输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抛给风宁一颗药,“我的血有毒,吃了它。”弯腰捡起地上一条焦黑的类似虫子的东西,举到风宁面前,道:“这是那人刚刚抓你的时候种下的。” 风宁瞧着那焦黑的虫子,汗毛倒竖,“这是……镜虫。” 凌霄手一捏,那东西化为灰飞,转眼疑惑道:“镜虫?” 风宁看了看角落的叶玄彻,“看来,是鬼岛的人。” 凌霄瞧了瞧两人,道:“鬼岛?” 风宁定了定心神,才道:“鬼岛便是极东之海上的一座岛,一直神秘莫测,但传说那遍地毒物,而这镜虫曾在当年差点让几大家族灭门,后来便没再见过,便被认为是螫毒岛特有的毒物。” “听说当年仅是三条镜虫,便让那年的几大家族一夜没落。因为镜虫无形,中者无觉,且到了一定时间,只要中毒者触碰到别人皮肤,就会把毒传给那人,中毒者最多五日,便会全身血液逆流而死,当年好多人一开始并不知情,在搬动尸体的时候着了道。” “后来死的人多了,他们才知道其中厉害,于是便在发现尸体的时候直接把尸体当场火化,人们后来在收拾骨灰的时候发现了这些透明的虫子的尸体,由于这虫子死后的尸体上能看到寄宿者的脸,便被称为镜虫。”叶玄彻补充道,神色复杂地看向凌霄。 凌霄听到二人所言,不由皱起了眉。他们所说的鬼岛应该就是她的螫毒岛了,这种虫子在螫毒岛的确存在,但由于对生存环境要求极高,所以并不多见,由此那里也叫这虫子“娇娇虫”。 她在学习毒物的时候,也只见君叔叔从一棵千年海葵树上抓过一只给她参照,当时君叔叔只跟她说此虫入体无形,若无“感气银瞳”相助根本无法发现,且传播性极强,须火灭。但南陆竟然也出现了此毒,还一下子有三条之多,到底是什么人有如此大的手笔? “咳咳咳咳。”一阵咳嗽声打破几人的沉默,叶宸玉迷迷糊糊睁眼,看到架着自己的人竟然是叶玄彻,瞬间蹦开几步,结巴道:“四······四弟,呵呵呵,你怎么在这儿啊?” 叶玄彻瞥了他一眼,冷冷道:“我怎么在这?若没有我和临月兄,你们两小命早就没了。” 叶宸玉这才看到一旁的风宁,拱了拱手以示道谢,握拳的时候觉得手心有点痛,一看才发现掌心处多了一道口子,“咦?我的手怎么了?” 凌霄哼了一声,道:“怎么了?要不是我把你体内的阴气引到我身上,你早跟房檐上那家伙一个德行了。” 闻言,三人皆是一惊,叶玄彻惊的是阴气又出现了,而风宁和叶宸玉惊的则是阴气和凌霄。 “凌公子,你说你把阴气引到你体内了?”风宁不敢置信地开口。 叶宸玉更直接,上去就想扒凌霄的衣服看看凌霄如何了,却被凌霄躲开,嫌弃道:“你们兄弟俩怎么都一个样子,一听到阴气就扒我衣服,扒衣服有用吗?” 叶宸玉诺诺收手,继而瞪向叶玄彻。 叶玄彻一摊手,“我觉得这事还没必要告诉你。” 叶宸玉跳脚,吼道:“什么叫没必要告诉我?不管阴气重返于世还是这小子不怕阴气,这两样随便一样都不是小事好吗?” 风宁看着凌霄,眼中带上探究,“凌公子既不怕阴气,又知道镜虫的解法,不知是师承何处?” 凌霄不答反问:“你不知道吗?” 风宁一愣,然后摇摇头。 凌霄瞧着风宁手中碧蓝的短笛,半晌抬眼笑道:“我师父不就在我旁边吗?” 风宁看向一旁的叶玄彻,知道凌霄是在装糊涂,皱了皱眉,“凌公······” 凌霄一摆手打断风宁的话,“我叫凌霄,凌云壮志的凌,直上云霄的霄,不叫什么凌公子。”说罢,再次期待地看向风宁,试探性地再问:“现在你还是不知道我师承何处?” “我……”风宁仔细回想,凌霄此人如此有个性,若他二人早就认识,不应该没有印象啊? 叶玄彻凉凉目光扫过凌霄,又看了看一脸迷惑的风宁,眉毛挑了挑,故意转了转手上的“赤芒”。 “你……” 凌霄刚想再说什么,却听到主卧旁边的闺房传来一声惊叫。 众人一惊,凌霄眼神立马从风宁身上移开,说了句:“她醒了。” “谁?” “申家其中一个女儿。” 说罢,几人便跟着凌霄进入了房间。当蜡烛点燃,除了凌霄以外,其他人全都是一惊,接着齐齐闭上了眼。 屋内共有三个人,其中一人正是那位刚醒的申家小姐,此时衣服已经被撕得支离破碎,大片肌肤露在外面,而另外两人一男一女,正赤身裸体地倒在躺在床上,依旧保持着合欢的姿势,但已然双眼涣散,死去多时了。 凌霄见那三个大男人此时都“正人君子”地背过了身,一翻白眼,从储物指环拿出一件今日刚买的红色外袍,这原是自己按照自家妹子吩咐买的艳色衣服,但其他三个大男人只杵在那一动不动的,只能自己贡献这新衣服给这申家小姐蔽体了。 “你们三个要站到什么时候?”凌霄没好气地吐槽,这三位闭着眼一动不动的做正人君子,倒显得自己像个色狼似的。 风宁闭着眼问道:“申小姐,请问我们能睁眼了吗?” 凌霄忍无可忍,冲过去,两只手把风宁的脸上往后一掰,风宁惊得睁开了眼,一见是凌霄放大的脸,微微一怔。叶玄彻和叶宸玉察觉动静睁眼一看,便瞧见凌霄和风宁大眼瞪小眼的样子。 叶宸玉凑到脸色微微有点发黑的叶玄彻身边,悄声道:“我怎么觉得凌霄对这个第一次见面的风少爷有点不同啊?总觉得有点……” “有点放肆。”叶玄彻冷冷接过话。 叶宸玉寒了寒,自己这个四弟今日有点不对劲,莫不是气他和凌霄偷溜出来了?不由瞥向依旧不知死活在和风宁斗嘴的凌霄,默默哀叹。 “她都吓傻了还怎么自己找衣服蔽体啊?正人君子也得瞧瞧时候吧。”凌霄瞪着风宁,年龄也对,武器也像,十有八九是当年帮自己做饭的胡音,这家伙竟然不认得她?真是气死她了! “我……我……”风宁一向保持君子之礼,突然被凌霄劈头盖脸一顿数落,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凌霄。”叶玄彻平淡的开口,看了眼有些不知所措的风宁,“客人面前,你别如此无礼。” “切。”凌霄撇了撇嘴,见风宁看着自己的眼神礼貌而客套,心下微恼,一甩袖子别过身去,决定不理会他。 叶玄彻拱了拱手,眼中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暗芒,“抱歉,凌霄他被平日被我惯坏了,在外面也常常如此不知分寸,请你不要见怪。” 风宁温雅一笑,道:“无妨,世家子弟们都同我们一般拘于礼数,相交起来总有些距离,凌霄他能如此直率,倒是难得。” “是吗?”叶玄彻目光幽深,“原来临月兄是个外冷内热的人,是叶某看走眼了。” “咳咳,”叶宸玉轻轻咳了一声,老四今晚搞什么,怎么说话怪怪的?“那个凌霄,你进过这房间,什么情况?”三十六策,转移话题为上上策。 凌霄可没听出两人话里的夹枪带棒,见终于有人问到重点了,重新打起精神道:“这傻了的女子和床上那个应该是双胞胎姐妹。”凌霄说到此处,见叶玄彻看过来,与他对视了一眼,缓缓开口:“这死掉的是姐姐,尚未出嫁,这傻掉的是妹妹,看这服饰应该是回门。” 听到这,风宁不由疑惑:“未出嫁?回门?难不成这床上之人是……” “没错,”凌霄点了点头,“这男人正是这妹妹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