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果要制作更大些的炮,目前面临的问题是什么?”赵权心里,还是希望能够拥有一锤定音的那种大炮。 “目前的这些火炮,采用的是铸造法。 先用泥作粗坯,再用黄铜作细坯,而后以铁水浇注成型。 在铸造上有两个问题,还无法得到完美的解决。一是炮管内壁光滑度不够,二是管外虽然强以炮箍,但依然无法防止炮管炸裂乃至炸膛的情况。 炮管越大,这两个问题越严重。 而且,在发炮的时候,至今还无法找到后座力的解决方法。这样就会影响到火炮发射的准确性,每发一炮都要对角度进行重新的调整。 这种小炮还好,炮身过大,根本来不及把大炮推回原位置较准。那样的话,就基本是鸡肋了。” 嗯,不错! 虽然眼前的小炮还不能让人完全满意。但是起码已经知道问题在哪,而且最关键的是,方向肯定是对的! 离开火炮厂,赵权又去看了几个造船厂。 修船厂,用的是船渠法。 就是先在码头边上,挖了一个大渠,渠内竖立木桩,上架横梁。而后将海水引入水渠,将待修船只引进渠内木梁之上。再堵塞通道,车出渠内之水,船只便空架于梁上,即可对船底与船身各部分进行维修。 造船厂则采用的是舟船滑道下水之法。 在码头边上将船造好后,取新秫秸辅地,边上佐以大木。船造好之后,夏日以稀泥布地,曳船入水。冬日则可利用地上的冰霜拖曳。 逛了一圈,就花去了整整一天的时间。 第二天,开会…… 第三天,继续开会…… 需要讨论的东西很多,趁着大部分高层都在旅顺,赵权便与各位进行了尽可能详细的沟通。 毕竟已经有近一年时间没有开会了。 此次会议的重点,不再是内部的建设,也不再是外部的扩张,而是忽必烈。 即将回到中原的忽必烈! 哪怕这些年来,给予了忽必烈再多的重视,赵权依然觉得,根本无力扼制住忽必烈的崛起之势。 对于中原汉儒的忽视,让赵权多少的尝到了一些苦果。 依靠这些汉儒,忽必烈在中原得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支持。 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要名声也有了名声。 不过,如果给赵权再一次的机会,他依然不会选择这些儒士们。 赵权不是忽必烈,他永远不可能得到蒙古人的正式授权,代表蒙古人,得到治理中原的机会。 赵权在心底,看不上这些汉儒。同样的,那些汉儒也未必就能相信赵权会给予他们一个尊显的未来。 只是,对于如此轻易地奉一个异族之人为主,这让赵权更加坚定地把这些汉儒拒之于门外的念头。 这是一个让赵权至今也无法理解的群体。 千年来,他们一直在努力地延续着儒家的文化与传承。自从董仲舒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后,历世的儒家便深深地明白一个道理:要想让儒学传承万代,就必须依靠掌权者,必须为掌权者所用,必须得到掌权者的欢心。 所以,他们不在乎谁是统治者,不在乎这些统治者来自哪里,是汉、是蛮还是夷?只要这些人愿意接受和依靠儒学,他们就会成为儒家的侍奉对象。 利用儒学,成为一个国家或是王朝的统治思想,以此获得管理国家的权利,再形成一个稳固的利益集团,而后就是坐享其成。与统治者分享红利,源源不断地吸取治下之民的血肉,直至这个国家流尽最后一滴的血。 然后,再换一个人侍奉。 所以,得到这些汉儒的支持,对于一个新生的势力来说,是个极为诱人的助力,但是一旦有一天,统治者觉得不能将儒学当作治理国家的唯一依赖时,就会给国家的统治带来巨大的隐患与困惑。 这种矛盾一旦爆发,只有两种结果。一是统治者认怂,服从于强势的儒学,不断地拔高其位置,乃至尊其为圣。另一种则是从思想与肉体上,直接灭杀儒学。 赵昀,采取的是第一种做法;未来的忽必烈,则是第二种。 儒学,对于忽必烈来说,只是一个可以暂时利用的手段。 被他所利用的,何止是儒学。 还有此刻正窝在凉州,一心弘扬藏佛却处于茫然之中的八思巴。 凉州,即后世的武威。古称雍州,是中原通往西域的由必之路。 宋明道元年(公元1032年),李元昊攻占甘、凉二州,将河西纳入西夏版图。自那之后,宋国便被切断了与西域的直接联系。 在成吉思汗去世的前一年,蒙古人攻下了凉州,交由阔端。一直到四年前去世,窝阔已经在此镇守了二十年时间。 对于阔端的能力,哪怕是心气极高的忽必烈,也不得不在心里叹服。 这是窝阔台诸子之中,唯一一个曾经让他觉得忌惮的王爷。 但是,也仅仅只是忌惮而矣。 平西域、攻吐蕃、镇西北,大功在身,甚至超过了自己的大哥蒙哥。 但是,有重兵在手,却不敢轻易动用。虽然有想法,却没有太大的心志,也缺乏一个很好的幕僚为其辅佐,最终也无法更进一步。 这样的人,只能是一方诸侯,其实还是相当好用的,给他再大的权力也威胁不到汗王的统治。 可惜了,要是当年贵由能够好好地使用阔端,自己的大哥还未必能有机会夺得汗位。 阔端已死,忽必烈也只能留下一丝的遗憾。只是不知道,如今他的这个儿子、继袭凉州的只必帖木儿,能否堪用? 骑在马上的忽必烈,静静地看着五里外的这座凉州城,他不由地想到了西夏故地、西边的畏兀儿故地、南边的吐蕃诸部,以及北边的和林…… 这一大片远远超过中原的疆域,最关键的核心,就在眼前这座不大的城池。 想要西北,必得先取凉州! “王爷——”刘秉忠的声音在忽必烈耳边轻轻响起。 忽必烈并未回首,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王爷亲身至此会见八思巴,是否有过轻率了?” 忽必烈依然未开口回答,刘秉忠看着他拉后颈,心情有些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