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窗外除了西北风的呜咽,就是雪落时的声响,房间内炭火熊熊,倒是暖意融融。 薛冰馨披着一件半旧的棉袄,正坐在火炉旁的小马扎上纳鞋底,长长的睫毛低垂,琼鼻笔挺,小~嘴红~润,那一头如瀑的秀发披散在脑后,还隐隐带着湿气,显然不久前才洗浴过,本来气质清冷的冰妞儿此刻倒是平添了几分妩媚的风情。 不远处,火儿包裹着棉被盘坐在床~上,只露出一张小~脸,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坐在床边的徐晋,有种说不出的可爱劲儿,让人忍不住要揉一揉他的小~脸蛋。 “原文再续书接上一回。却说那三藏师徒次日天明,收拾前进。那镇元子与行者结为兄弟,两人情投意合,决不肯放;又安排管待,一连住了五日……” 徐晋的声音不缓不急,正给火儿讲着《西游记》,此时正说到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的桥段,情节起伏跌宕,不仅火儿听得一惊一乍的,就连正在纳鞋底的薛冰馨也竖起了耳朵,显然听得入了迷,结果一不留神扎了手指头一下,禁不住轻蹙了蹙秀眉。 “馨儿,扎到手指了?”徐晋关心地问。 薛冰馨脸上微热,摇头否认道:“才没有呢,火儿,很晚了,该睡觉啦,明天还得早起晨读呢。” “娘~亲,孩儿能不能听完这一段再睡?”火儿眼巴巴地乞求道。 徐晋笑道:“就让火儿听完再睡吧,横坚不过一两刻钟的时间。” 薛冰馨嗔怪地白了徐晋一眼,觉得后者太过纵容火儿了,担心火儿会被宠坏,但一想到儿子这些年缺失父爱,自己又要打理山寨,平时也没太多的时间陪伴他,心中便愧疚不已,也罢,纵容也就这几天,这没良心的家伙过两天又得离开了。 “那听完这一段就必须睡了!”薛冰馨道。 火儿闻言眼前一亮,兴奋地道:“谢谢娘~亲,徐叔叔快接着讲。” 徐晋把小家伙抱起放躺下,又盖上了被子,笑道:“咱们一边睡一边讲,咳,且说那白骨精停下了阴风,在山凹里摇身一变,变成一个月貌花容的女子,说不尽那眉清目秀,齿白唇红,左手提着一个青砂壶儿,右手一个绿磁瓶儿……” 薛冰馨听到这里不由暗啐了一口,也不知这家伙哪里来这么多鬼怪狐妖的故事,不过倒是挺吸引人的。 终于,徐晋把三打白骨精的故事讲完了,火儿也也很快便进入了梦乡,平时习惯早睡的小家其实早就困得不行,只是徐晋讲的故事太吸引,舍不得去睡觉而已。 徐晋静静地看着熟睡过去的火儿,眼神中充满了父爱,还有一丝丝歉疚。自打吃完晚饭后,火儿便一直缠着自己讲故事,徐晋能从小家伙身上感受到对自己的依恋,或许是从小缺乏父爱的原因吧。 徐晋在默默地看了儿子一会,抬头便正好遇上薛冰馨含情脉脉的眼神,两人顿时都像触电了一般,后者的俏~脸更是腾的一下布满了红霞,吃吃地道:“很晚了,你……你也回去睡吧!” 正所谓灯下看美人,越看越迷人,薛冰馨本就是绝色,此时脱去冰冷的保护色,长发低垂,霞生双颊,肩似刀削,腰若束素,委实让人心跳加速。 徐晋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发干,轻唤道:“馨儿!” 薛冰馨只觉心尖儿一颤,这家伙略带沙哑的声音像带着某种魔力一般,竟让自己手足都有些发软,下意地应道:“干嘛呢?” 薛冰馨似乎也被自己带着一丝娇~媚的声音吓了一跳,脸蛋像火烧一般,转身给徐晋倒了杯水,掩饰道:“你看你,给火儿讲了一个多时辰故事,声音都哑了,快喝口水吧!” “谢谢馨儿!”徐晋接过杯子,顺势捧住了薛冰馨的手,后者象征性地挣了一下,没能挣开,便只好由着他了。 徐大总督窃喜,涎着脸道:“馨儿,外面风大雪大的,出去太冷了,我身子骨弱,说不得就感了风寒,要不然我今晚在你房里借宿一晚,打地铺就行。” 薛冰馨既好气又好笑,你这狡猾的坏蛋倒惯会得寸进尺,打完地铺是不是就顺势上炕了? 薛冰馨把被某人捧着的手抽了回来,哼道:“你爱打地铺便打地铺呗。” 说完便把儿子放到床的最里边,自己和衣上了床盖上被子,结果眼前一黑,原来灯已经被某人吹灭了,紧接着那家伙便像一只大马猴般钻进了被窝里。 黑暗中,薛冰馨那张俏~脸已经像火烧似的,往里面挪了挪,给某人腾出了空间,低嗔道:“你不是要打地铺吗?” 徐晋大言不惭地道:“我身子骨弱,打地铺容易生病,还是大家挤一挤暖和些,馨儿,你冷不冷,要不要我给你暖暖身子?”说完已经挤上来。 薛冰馨吓了一跳,羞涩地颤声嗔道:“坏蛋,别乱来,仔细吵醒了火儿!” “馨儿想哪了,我这那样的人吗!”徐晋一本正经地道。 薛冰馨不由气结,你这坏蛋不是,难道我是,也不知谁白天趁着火儿到草堂上课,跑到自己房间里干坏事,口口声声说身子骨弱,折腾起人却是有劲得很! “咳!”徐晋轻咳了一声,岔开话题道:“馨儿,你说我把火儿接回京中给小婉照料好不好?这样火儿就能接受更好的教育,也更加的安全,你也没有后顾之忧。” 薛冰馨娇~躯一颤,俏~脸刷的一下白了,下一刻便听到扑通一声,某人直接从床~上摔了下来。 “哎哟,馨儿,我就随便提一下,你不同意可直说嘛,何必动粗呢,欺负我这种弱质书生,可不是英雄侠女所为,就不怕被江湖中人耻笑?”徐晋闷~哼一声,狼狈地爬起来苦笑道。 “我估摸着你在床~上睡得太舒服了,还是睡地上吧!”薛冰馨气呼呼地道,说完噗嗤地失笑出声,哼道:“你欺负我的时候还少?就不许我欺负一下你,总之,要把我们母子分开,你想都别想!” 徐晋吱溜地钻回被窝了,陪笑道:“好好好,咱不提这个了,聊点别的,对了,馨儿你这段时间多留意一下神机营的消息,我怀疑二剑他们就在大青山一带,找到他们对山寨来说也是功劳一件。” 说到正事,薛冰馨倒没再使小性子,点头轻道:“我会多派点人手打听的,不过现在大雪封山,要进山是不太可能的,至少得明年开春才行。如果谢二剑他们此刻真在大青山,恐怕凶多吉少了,能不能熬到开春还两说。” “尽人事听天命吧!”徐晋叹了口气道,但愿二舅子和老戚他们吉人天相,熬过这几个月的严寒吧。 话说二舅子今年三月才与狼兵头人岑蓝成亲,岑蓝如今已有了七个月的身孕了,一直留在江西老家养养胎,否则以她的性格早就率狼兵出塞寻夫了。 “夫……夫君!”薛冰馨往徐晋怀中靠了靠。 徐晋不由心中一荡,薛冰馨还是首次主动叫自己夫君,连忙应了一声道:“馨儿,什么事?” “朝廷打算什么时候收回河套?”薛冰馨轻声问道,心情却是有些复杂。 她是安化王之女,全家都被正德皇帝下令处死了,虽说这是造反应该得的下场,但让薛冰馨毫无芥蒂地效忠大明皇帝肯定是办不到的,如果不是为了火儿,为了自己心爱的男人,她宁愿当一辈子的山贼马匪。 徐晋嗅着薛冰馨发梢间皂角的清香,低声道:“俺答这次叩关南下给大明造成极大的损失,大明需要时间恢复元气,大军也需要时间去准备。馨儿别急,总之我会尽快部署的,到时馨儿带着山寨的弟兄立下大功,咱们一家人便能名正言顺地团聚了。” 薛冰馨嗯了一声,芳心中刹那间充满了柔情和期待,白天的时候,她已经听谢三枪说了经过,徐晋因为自己反王之女的身份差点就被皇上下旨杀头抄家了,最后虽然侥幸捡回一命,但也被削职夺爵,贬为一八品小吏。 试问男人为了自己连性命和官位都不顾,薛冰馨哪能不感动万分? 此刻,薛冰馨把俏~脸深深埋进徐晋的怀中,静听着外面的风雪肆虐,内心说不出的安稳和温暖。这个男人虽然是个文弱书生,但却能给自己和火儿遮风挡雪,他文弱,但是他又强大,强大得无所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