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霜此刻正在宫中,她原本想着总要拦一拦沈祁渊,让他不能那么轻易的出了这个宫门的,然而跟上去之后发现沈祁渊紧张沈安雁紧张到干脆就等不及走宫门,而是直接翻墙过瓦的私自出了宫禁。 贵霜当时看着沈祁渊和容止相继翻过宫墙头也不回的样子,忽然就觉得很怅然。 不是所有人都愿意为了自己的喜欢的人放弃一切,甘愿冒着这么大的风险的。 何其有幸的是,她喜欢的沈祁渊是,但何其不幸的是,她不是沈祁渊心中那个喜欢的人。 她能为了得到沈祁渊而甘愿布局伤害自己曾经那样欣赏的一个姑娘,但是她拦不住沈祁渊为了保护沈安雁,甘愿自己把伤害全部揽在己身,奋不顾身,不顾一切地奔向沈安雁。 她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没机会,似乎真的是在做一些无望的努力。沈祁渊都愿意为沈安雁做到这个地步了,哪怕沈安雁真的是欺骗玩弄沈祁渊呢? 恐怕对方也不想要自己提醒和阻止吧,早已甘之如饴了。 就想自己也不介意沈祁渊心中是不是真的有个别人,只要能够嫁给沈祁渊就好了,先嫁给他,以后的徐徐图之。而沈祁渊或许也是这样想的吧,不管怎么样一定要守护好沈安雁,要得到她,至于是欺骗还是真心,终将在往后漫长的岁月里一起验证。 贵霜遥遥地看着早已经空旷寂静的宫墙,她忽然觉得自己比沈祁渊和沈安雁悲哀多了。 沈祁渊和沈安雁还能相互验证,用岁月去蒸腾出更多的爱意,可她根本就没有这样一个人,给这样一个机会,让她付出余生去验证一场爱情。 她顿了顿,没有去告发,一来是想要抓着这个把柄好以后和沈祁渊谈谈条件,二来是觉得沈祁渊此去一定也晚了,去也白去,何必忧心。 贵霜是个很果决的人,既然决定了要报复沈安雁,就不会有太多多余的心理负担。 反正沈安雁已经要身败名裂了,现在感叹这些都没有意义了。贵霜很快就把刚刚那点悲天悯人给甩在脑后了,她因为饱受宠爱,从来目高于顶,又因为见惯了边疆战事生死,故而已经缺乏一种基本的悲悯同情了。 只是抱着一种非常理智的计谋之间的碰撞角逐的心思,她现在才发现她未必是真的就有多喜欢沈祁渊,只不过别的公子哥儿她一时也完全看不上,而沈祁渊和沈安雁又一起激起了她的征服欲。 是以她在这场战争之中是占有优势的,因为沈祁渊会因为在意沈安雁而六神无主,出现错漏,而她不会,她因为除了赢过沈祁渊,其他的都全然不在意,所以在这件事情上更占有一层优势了。 贵霜这样盘算着,却不想到宫禁之外的情形却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了。 等到贵霜此日等到宫门大开,早早出门的时候,却发现门外早已经有侍从在等候她,将昨晚的事情一一汇报,细细禀来,越说便越觉得这件事已经不能回还。 贵霜实在想不到是沈祁渊居然肯为了沈安雁这样的大逆不道,更想不到自己为沈安霓拖延了这么长时间让她准备,本来以为这次是万无一失,沈安雁怎么也不能再逃脱了。 谁能想到居然这样一个弱质女流真的能够在一个发了疯的男人的手里周旋那么久? 贵霜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沈安霓能被沈安雁弄得禁足在院子里头放不出来,还被罚月例银子了,这种脑子和行动能力,不被沈安雁玩的团团转才怪呢。真是再能征善战的将军也带不起来这种扶不起来的烂秧子。 贵霜一边听着侍从的汇报一边火冒三丈,坐在马车上都嫌马儿跑得慢,恨不得直接骑上马冲到沈家去看看沈安霓那个脑子里面是不是都装的烂泥,要不然为什么会这般扶不上墙。 贵霜这边气恼,沈安霓却直接是恐惧到一夜有些脱了相。特别是她知道沈祁渊为了救沈安雁居然不惜出动了自己手上的兵力,谁不知道在京城之中没有诏书就擅自动兵简直是类同谋反,这简直就是宁可让自己千刀万剐也要救沈安雁了。 既然决心至此,那沈祁渊如果知道这件事里面也有自己的影子,岂不是要在被陛下问责之前也先把自己给剐了才能解心头之恨吗? 她在自己的飞梧院里面战战兢兢了半日,等到了白日里看着暂且没什么事儿,才跑去了沈安吢的落霞院之中,求姐姐替自己想想办法。 沈安吢已经不知道这是沈安霓第几次跑过来惶恐难安的求自己帮她想想办法了,她早就已经习惯了自己的这个妹妹丝毫不能成事了。沈安吢心中其实是有些迷惑自己一母同胞的妹妹为什么会是这样的一个人的,但是事已至此,她也毫无办法。 只能温柔地安慰沈安霓,让她喝口茶压压惊先冷静下来,然而要想让沈安霓安定下来哪里有那么容易,她简直就像是沈安吢这处的座椅上头有针在扎她一样,怎么也坐不住。 沈安霓惶恐的看着自己安之若素的姐姐,第一次觉得这个从来都温柔包容的姐姐有些深不可测,甚至让人感到恐惧。 当时找到贵霜公主的是沈安吢,劝贵霜把自己放出来的人也是她,拉着自己跟贵霜梅园相会,定下来计策的人是她,但是事到临头,她却半点事儿也没沾。 她当时以为沈安吢把她从飞梧院里面放出来是以为怜惜自己被禁足的亲生妹妹。然而现在看看,恐怕并非如此,她只是自己并不想动手,但是又知道这次的事情牵连甚广,只让贵霜一个人来做恐怕也顾及不到全面。 所以,所以才把自己放出来的是吗?为了替沈安吢做一把没有脑子的刀剑,狠狠地刺向沈安雁,所以才这样处心积虑的? 沈安霓越想越觉得遍体生寒,她看着依旧微笑着看向她的沈安吢,忽然觉得这是一张对着谁都会绽放同样笑容的画皮,而画皮之下到底隐藏着什么,却是谁也看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