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国公何许人也? 西平侯沐英次子,兄长无后袭爵西平侯,因征伐安南有功,进封黔国公,永镇云南。 大明朝唯一一个外姓列土封疆者,其余无论公侯伯,都是虚封。 哪个大臣不愿意立下大功而列土封疆,为后世子孙搏一个永世富贵。 张辅与柳升二人听得怦然心动,可是谁都不敢当真。 “殿下此言何意?” “英国公几次征伐安南,安南却一直不能安稳,孤有时在想,若是如黔国公一般朝廷遣一大将坐镇安南,全权主导安南的剿抚之事。 是不是安南就会安稳下来,朝廷这些年在安南所靡费的钱粮甚巨,可以说已经有些负担不起了,这样长久下去安南必失。 虽然我大明已经在安南设立交趾布政使司,但是大明在安南的根基不稳,需要有重臣在安南坐镇,对安南进行有针对性的政策调整。 普通百姓对他们头上是谁当官并不在意,他们在意的是这个官能不能给他们带来好处。英国公可有信心坐镇安南,让安南永远成为大明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殿下目光如炬,能够镇得住安南的黄如锡也被朝廷调回,用不了多久安南必反。臣不敢说能把安南治理的多好,这方面黄如锡比臣强得多,臣敢担保的是有臣在安南,臣就能让安南一直安稳。” “好!英国公孤今天给你一个定心丸,只要安南复叛,你将再下安南,你张家给我大明永镇安南。” 张辅心神巨震,人臣最高光的时刻就是列土封疆。太子殿下现在给他的这个承诺有拉拢人心之嫌,不过这不妨碍张辅判断的出来太子说的真心话。 太子能够清晰的看到安南的隐患,也能找到相应的应对之策。可见太子殿下一旦登基之后,大明朝的朝政将会大变模样。 “臣谢殿下看重,肝脑涂地也要为大明守好安南。”张辅郑重行礼表态。 安远侯柳升眼看着太子殿下三言两语就将永镇安南的位子给张辅预定了出去。心中异常着急,这列土封疆的好事我柳升也想要啊! 这时候还矜持个什么劲儿啊,柳升赶紧拱手道:“殿下有用得着臣的地方,臣必效犬马之劳。” 朱瞻基微微一笑道:“安远侯乃是国之重臣,可不是孤的私臣,孤所谋者皆是为了大明的未来。只要安远侯能以社稷为重,就是对孤最大的帮助。” 朱瞻基指着地图继续说道:“海外之地广袤无比,比我大明大了何止数倍。只是三宝太监所能航行到的地方,土地就不下亿万,这些土地若是都掌握在我大明的手里,就咱大明这点儿勋贵全封出去都占不了多少地。” 柳升听着脸都绿了,这哪里是分封啊,分明是发配吗?海外之地到处都是蛮荒烟瘴之地,吃饱了撑得才去那破地方受罪呢。 怎么英国公就是安南这样的膏腴之地,到了我柳升就是海外蛮荒之地。 “殿下!海外都是蛮荒之地,咱大明人去了那里根本就活不下去啊!” “谁说海外都是蛮荒之地,前宋以半壁江山对抗异族,岁入都比我大明高出几倍,依靠的就是海外,海外贸易才是富国之根本。 你们就是只盯着眼前这点蝇头小利,到了海外不说别的,在你的领地上发现一座矿山,就够你的子孙后代吃不完了。 到了海外手里有刀子,那么多土著野蛮人完全可以抓起来给你耕田种地、挖矿修城。那些土著又不是我大明百姓,又不受我大明律的保护。 只要胆大心黑,你们想不发财都难,到时候记得分给孤一杯羹,孤也不多要,你们领地产出的两成,怎么样?” 朱瞻基这话一出口,不但柳升目瞪口呆,就连张辅也是大吃一惊。这是一个皇太子该说的话吗? 二人虽然都是武臣,可是一千多年的儒家文化或多或少的影响到了每一个人。就连张辅这样的勋贵在闲暇时刻也是抱着一本经书手不释卷,以儒将自称。 这话要是被儒生听到,对皇太子的仁名会有极大的影响,再严重一些还有可能影响储君之位。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说道:“殿下慎言,这话若是传出去不利殿下之仁,在儒生那里又要被指责暴虐不仁。” 朱瞻基冷笑一声说道:“哪个人若是认为对外人仁就能解决问题,下次蒙古进犯就让他去用仁把蒙古人退了。 若是真能如此,大明到省下了军费开支,完全可以用于民生。这些人张口闭口仁义,怎么没见他们对自己的佃户好一些,少收些租子,少兼并点土地。 还真是嘴上一套,心里一套。天下士绅若是愿意不收佃户的租子,孤就信他是真仁!” “殿下在说何人不仁?” 周忱一脚迈进门槛,正好听到朱瞻基的后半段话,接口问道。 “孤在说那些张口闭口要施仁政的人,朝廷就算给百姓让利再多,最后那点利也都进了他们的口袋。 就这样还口口声声的是在为民请命,真不知道他们为的是哪个民,真应了前朝文宽夫那句话,君与士大夫共天下,而非百姓。 这才是要脸的人说的话,看看我朝这些人,既要当那啥,还要立牌坊。真真是机关算尽啊!” 朱瞻基一番话说的周忱有一股掩面而去的冲动,太子殿下这是一股脑连所有读书人都给骂了。 毕竟周忱也是读书人中的一员,不过太子殿下所说又没有什么错。读书人寒窗苦读有几个不是为了富贵的,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 这就是科举的魅力所在,完全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过去了至少保证三代富贵,过不去就只能在原地蹉跎,甚至还不如不读书。 既然大家都是求利,人家商人求利就是满身铜臭,读书人求利就是为了天下万民。何其双标也! 周忱尴尬地拱拱手道:“殿下言辞越来越犀利了,臣无言以对。” 朱瞻基这时候也反应过来,自己的话说的有点冲了,歉意的笑了笑道:“恂如先生来了,咱就开吃吧,就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