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听元锦沛的讲述,顾青初觉得冬将军是一个古板倔强,墨守成规的性子。 毕竟顾家军法这么多年过去,他沿用至今改都没改便可窥见一二,对于这样的人,顾青初心里已经想好了话术。 可现在眼前这压抑激动,眼睛精光闪亮对她崇拜不已似的冬将军,顾青初所有话都哽在喉间。 无他,冬将军看自己的眼神太过真诚了。 这种拿她当自己人的态度,让顾青初有些不好意思使手段。 “冬将军和孔潜可相熟?” 提到孔潜,冬将军眉毛都竖起来了,若不是顾及顾青初在,搁在军营里他早就骂上了。 “不熟。”冬将军顿了顿,觉得这两个字没有力度,他又补了一句道:“有仇。” 大夏东边没有邻国,连绵不绝的山脉无人居住,之所以要驻守六峡谷,是为了防止辽国绕侵。 虽然现在辽国国力不复以往,但也不可小觑。 大夏如今重点防范的是金国,大夏东边发生战事的可能性极小,故此朝廷只派遣了两个将军,手中各带六万兵马驻守,为大夏东南一带画上坚固的防线。 这两个将军分别是孔潜和冬安东将军。 二人从十余年前因为一次粮草问题发生矛盾,至今都不对付,将领关系恶劣,两军之间的士兵也是小摩擦不断。 有一句话是面和心不和,这两位将军表面平和都做不到,互相提起来对方没有不骂的。 也正是因为二人这般“决裂”,没有联手的可能,皇上才更为放心让二人驻守。 顾青初听元锦沛说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二人是真的不和还是做做样子私下有谋划。 “是真不合。”元锦沛说得非常坚定。 五年前两边巡逻士兵发生冲突,后来事情愈演愈烈,互相谁也不让谁,冬将军弄瞎了孔潜一只眼睛,孔潜断了冬将军独子一条腿。 最后朝廷出面才平息了事端,皇上连发了两道圣旨训斥二人,所以现在才看不到两个军队动手。 二人也注定不会握手言和。 听了这事儿顾青初心里有了算计,她想让冬将军对付孔潜。 顾青初早上收到了盛京周然的来信,说他有新发现,关于顾家淮辽以东的商铺,当年大管事身死,顾南下狱后商行被各方势力瓜分,现如今铺子的背后都是一个人。 正是如今驻守八林关的孔潜。 周然现在只调查到这么多,但也是一个大发现,所以给顾青初写信禀告。 搁在以前,这事没有火烧眉毛,顾青初一定是要往后放一放的。 顾青初顾忌身上的毒怕自己早死,所以想为顾家人留些后路,她也没有精力去做些什么。 但现在不同了,顾青初身上的红颜醉回盛京就能解,这就好比是封印消失了。 人,就是要造起来。 三十年前没中毒的宁良候,可是个狼灭的人物。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顾青初要造到什么程度呢?吃了她的都得给吐出来! 当年孔潜有没有对顾家出手不知道,但他一定掺和其中了,否则如何解释顾家铺子都在他手里捏着?信里周然也写了孔潜身上事不干净,嫌疑很大。 周然之所以能调查到,是因为孔潜现在正偷偷往外出售这些铺子。 宁良候醒来这些铺子在手里就是烫手的山芋,孔潜不敢留着,即便再如何赚钱也不能留了。 可惜孔潜以为自己做得隐秘,其实早已经捅到顾青初面前了。 正想着要如何对付孔潜,冬临将军的侄子就送到面前了,顾青初便想用冬将军压制孔潜,压得他向身后人去求救。 别看孔潜如今是三品大将军,但在这盘大阴谋的棋局中不过是个小卒,顾青初要抓背后那条大鱼。 顾青初笑着对冬将军说:“巧了,我和孔潜也有仇。” 眼前人蒙着面巾,这句话说得像是说笑似的,只是为何温和的话,让他不自觉周身发冷? 冬将军直了直身子,语气带有试探问道:“主上,您是什么意思?” “你虽叫我主上,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不好托大真当自己是,这件事咱们还是要商量着来。” “孔潜多年前曾对顾家出手,他如今正在往外抛铺子……” 顾青初对冬将军说了自己的计划,在淮辽这边的人各地区没什么差异,冬将军绝对可以找到值得信任的本地人,装作买家去接手孔潜手中的铺子。 冬将军对付孔潜这是陈年旧怨,不会打草惊蛇。 “这点我可以做到,只是不知买了孔潜的铺子,然后我能做什么?”冬将军不解。 顾青初笑容神秘:“然后,就可以闹起来了。” 冬将军离开府衙时已经是深夜,他连夜赶回军营,顺道还带上了自己不争气的侄子。 厅堂内的顾青初伸了个懒腰,也准备回房休息,和元锦沛道晚安的时候,发现这人一直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顾青初摸了摸脸问道:“怎么了?” 元锦沛笑了,一把展开扇子摇了摇头道:“我在惋惜。” “惋惜什么?” “惋惜没办法遇到当年的你。” 传闻中的宁良候上天入地,就没有她不敢做的事情。 民间甚至有过小道传闻,说皇室每朝都会有一个宠臣。先皇时期是宁良候,现在的皇上身边是元总指挥使。 严格来说,他得皇上信任是凭借亲缘和从小到大的交情,宁良候才是真正的天子宠臣。 顾青初“横行霸道”的时候,元锦沛还没有出生,许多关于宁良候的事情,他都是道听途说的。 刚刚,他仿佛从顾青初身上看到了三十年前的她,这种诬陷甩锅的手段信手拈来,显然是个“惯犯” 他很想认识那个时候的她。 现在顾青初总喜欢在自己面前装作老成,还用年龄的借口拒绝他。 ——嘁,别想让他放手,他们是真正的一类人。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念了一句诗,元锦沛摇着扇子晃悠脑袋一步一叹气地出了屋子。 顾青初太阳穴跳了跳,什么意思?说她老? 平日自称长辈顾青初不觉得有什么,眼下听了元锦沛念这诗,不愉快的心情一下子就上来了。 就连第二日启程离开盛京时,顾青初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女人嘛,对于年龄总是敏感的。 有些事她可以自己说,但别人说绝对不行。 顾青初这股火气没留多久,出了临水县就发泄出去了,被她怒冲的倒霉蛋,正是守在城门口鼻青脸肿的冬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