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看食梦兽,它也呷着嘴巴看着我,然后用鼻子又指了指我腰上的符纸。我不懂它是什么意思,但还是把三张紫色的符纸从腰间解了下来,蹲下身来,问它:“怎么?你想要这个东西?”食梦兽摇摇头,用鼻子把我拿着符纸的手往我怀里推了推。似乎是让我留着的意思。 我看了看食梦兽,又迟钝地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符纸。将离给我符纸的时候,似乎说过这东西可以无限使用,现在想起来我才恍然大悟,这不就是可用的武器嘛。 刚才被不能直接传送出程家山的事实打击过大,我竟然都忘了还有这回事。再怎么说,我也是正经跟着师傅学过法术的人,有了符纸也多少有了些战斗力。我立刻摸了摸食梦兽的头,接着又拿出最后一块饼干来,作为奖励喂给了它。 看得出它真的很喜欢神使阁里的饼干和各种糕点,这才一块饼干就把它打发的乖乖听话了。趁着食梦兽在一本正经的吃着饼干,我抽出一张符纸来,这纸张非常光滑而且摸起来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冰冷的感觉,而除此之外,从外表上看起来,其实也就跟染了色的普通纸张没有什么区别。 不过将离给我的东西,就肯定不会是凡物,我倒是有点想埋怨他为什么不早一些把这东西给我。也不知道将离现在怎么样了,我看着三张紫色的符纸,其实若是以他的能力,和我一起进到灵境里来是没有问题的,然而现在他把留在这里,一定是考虑过灵境里可能要比外面更安全一些吧。 我担心将离,又有些心疼罗兰,真是难为他了,即使是身上有凶兽的力量,要和将离一决高下,可能也要受一些伤。 现在想想,我明明答应了那么多的请求,可是如今却一个都没有实现。答应了宋教授救他的儿子,可是如今却把他卷到了更大的纠纷之中,小童的命,我也根本没有能力保住。突然觉得当初给他们承诺的我,是如此的虚伪。 我握紧了手指,又忍不住叹了口气,这时食梦兽吃完了东西,有走到我身边来,用鼻子拉我手了,我跟着它站起来,知道它是要带着我去找楚茵。 我现在孤身一人,再怎么挣扎也做不到单枪匹马的跟萧策抗衡。反之,如果楚茵现在神志清醒的话,唯一能够帮我的也就只有她了。而且现在身边有食梦兽在,我也稍稍能够放心。 若是楚茵真的对我怀有敌意,我也还有将离给我的符纸用来防身,虽然打不过,但是逃跑我总是能做到的。 萧策要用阵法复活楚茵,楚茵没有**,即使灵魂再强,也是无法永久存在的,所以才必须用我的身体,这样才能算得上是真正的复活。 而她的灵魂又十分特殊,因为生前是先天阴人,而又修炼了正派的法术,对身体的要求十分苛刻,所以萧策才会寻找了这么多年,才找到我这个与之相似的容器。我虽然没有楚茵那样强大,但是毕竟也是和她有相似经历的人,可以说是非常合适的**了。 其实如果这样说,让楚茵灰飞烟灭才是最好的结局。因为她是这一切的关键点,如果她彻底消失了,萧策也许就会放弃这个计划,或者,他会变得更加狂暴。 可是楚茵就该死吗?她当年自杀,就是为了要从与萧策的孽缘中解脱。如今这样,作为一个只能被困在灵境里的幽灵活下去,根本就不是她想要的。 没有陪伴的人,也感受不到外界时间的流逝,只能日复一日的看一处景致。萧策也许是爱她,可是这份爱太自私了,更何况他还害了那么多无辜的人,而这一切楚茵可能到现在都还不知道。 我跟着食梦兽往前走,经过了刚刚走过两次的小路,我渐渐感觉到了那股从楚茵身上散发出的,熟悉的阴气。它正在有规律的波动着。她就算是恢复了神志,估计也是已经被阴气完全侵蚀了吧。 想到这,我心中升起一阵无名的火来。楚茵不该承担这个罪过,我默默地皱起了眉,这样说来真是可笑了,如果就这样让楚茵一个人承担萧策犯下的罪行,岂不是太离谱了。 很快我就远远的望见了那座白色的亭子,快走了几步过去,却发现楚茵并不在亭子里,食梦兽在我身后进来,见我停下了,就用鼻子拉着我的衣角,示意我往亭子后面的树林里走。 我半信半疑,不过也能感觉到这个地方的阴气似乎更重一点,于是便跨过了石亭的边栏,跟在食梦兽身后,也分开树丛往里面走了。 没走多远,树丛就很快延伸到了尽头,食梦兽扭着小屁股出了草丛,还特意帮了我一把,把我从草丛里卷了出来。树丛后面是一片非常广阔的空地,我还不知道这里有这片空地,这里的地面和身后树丛里园林的地面差别很大,是十分平整的土地,但是土壤非常坚硬,就像是建筑工地里废弃的黄泥地一样。 远远的我看见楚茵白衣的身影坐在地上,我立刻跟着食梦兽快步往前走过去,渐渐离得近了,我才看清,她跪在一个土堆面前,那上面竖着一根木牌。不用想,看来她是把小童埋在这里了,只可惜,这孩子真正的**已经没法再收回了。 楚茵似乎听见了我们的脚步声,她回过头来,那张脸仍然清丽,但却没有了一丝笑意。 这时她身上早已经不复了往日的风采,我几乎能看见她颈部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已经因为受到侵蚀而变了颜色,我有些惊惧,不禁放慢了脚下的速度,而再等到她转过身来时,我更是一步都不敢再多向前走了。 她素白色的衣襟上不知为何沾满了鲜红的血迹,然而看上去这血并不是她的,因为在她身后,那座简陋的坟前,正躺着一个人。那个人穿着整齐,虽然也浑身是血,但能看出身上穿的是神使阁的金丝白袍,不用看脸我也知道,就是那个娇滴滴的白神使。 看来她是真的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了。 前面的食梦兽见我不走了,还回过头来催我,但是看着楚茵沉默的站在原地,又满身是血,我实在是不敢贸然靠近,感觉她现在这个样子要比之前我看到的,痛苦发疯的样子还要可怕。 楚茵见我不往前走了,回头用漠然的目光看了看倒在坟前的尸体,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血迹,然而再回过头来,脸上仍然是一片麻木,什么表情都没有。我不敢上前,食梦兽却不一样,它走到楚茵身边,也不顾她身上的血迹,就用自己的长鼻子去拉她的衣角。 刚才还木然望着前方的楚茵被食梦兽一拽,似乎慢慢缓过了神来,低头去整理自己的衣裳,而后她蹲下,摸着食梦兽圆圆的小脑袋,轻声说道:“没想到最后却只有你还在了。”她看着食梦兽,眼睛里充满了悲凉。 只听她又喃喃地念道:“可是你是最应该恨我的。”她说完,松开了抚摸食梦兽的手,神情又重新变得冷漠起来。而后她抬起头来,看我。 我看着她那张令人陌生又熟悉的脸,心中生出一丝惶恐,手已经伸到腰间要去拿符纸了,但最后总算是强忍着收了回来,而后只听她对我说道:“贵客请别惊慌,我楚茵不会因为将离的无义之举伤你的。” 听她说这话,看来是记得刚才我和将离来这里的事情的,然而人家说不追究,不代表我可以忽略它,她现在神志还算清醒,算是满足我的条件,还是可以好好谈话的,我悄悄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回她道:“方才是我们得罪了您,将离做出这样的决定,也属无奈,还望您大人有大量,切莫怪罪。” 楚茵听我说完,我抱着拳头行礼,还没有抬头,却只听见她咯咯地笑了。“我要怪他又能怎样呢。”她笑着,眼睛里却满是凄楚:“我都已经成了这个样子,别说怪与不怪了,就算他真的为了你要了我的命,我也毫不奇怪。” 我看着眼前满身是血的楚茵,一时不知该如何接上她的话,她虽然没有完全崩溃,但是看起来状态也十分之差,也不知道那个白神使临死之前有没有说过什么刺激她的话。我虽然能够试着引导她,但是能够成功的几率却微乎其微,她本来就是厌世寻死之人,又怎么撑的过这样突然的打击。 “那您找我回来,究竟是有什么事?”我试探着问道,食梦兽不知什么时候又晃回了我的身边,在我脚边走来走去,似乎也有点害怕楚茵的样子。楚茵脸色没变,她挽了挽身上的衣服,轻声说:“我要你带我逃出灵境。” 我一愣,本以为她早就放弃了想要出去的念头,而后却只见她目光阴沉的回头看我,接着说道:“我要亲手杀了萧策。”虽然她说的这个目标跟我不谋而合,但是看着她的目光,我还是有些害怕。 “那,你是要附在我身上吗?”我皱眉问她,“当然了,”楚茵看着我,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件可用的物品:“如果你想拒绝的话,那也没有关系,我会有其他方式能让你答应我的。”她这是在威胁我么?我咽了咽口水,要不是亲耳听见,我可能怎么都不能相信楚茵会说出这种话来。 她变得比之前阴沉了,其实按理来说人的性格是没有那么容易改变的,而楚茵现在的状态,第一是因为她是鬼魂,所以更容易受外界影响,第二这种反常状态,可能大多是因为阴气侵蚀所导致的。 想到这里我有点犹豫,现在如果放她出去,不知道会惹出什么麻烦。她的情绪很不稳定,若是到了紧要关头,她只顾着泄愤而不管其他,控制我的身体大开杀戒可就糟了。 但是如果我足够冷静,抓好机会,兴许能尝试着控制住她,能够起到很大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