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蓬勃的虫鸣声在寂静的小道里越发清晰。 一路上,掠影拿着火烛仔细找着,都将道旁的杂草丛翻遍了,却还是一无所获。 难道,真的还要进那个园林么? 莫名其妙的,掠影并不想再进去。皇宫是秘密最多的地方——他向来不想卷入是非中。 那个荒僻的园林实在太过诡异,而那个女孩到底是什么来历,他根本不想深究。 知道了又能如何? 他只是一介影卫而已。不知,甚至强于知之。 然而,一路找一路看,掠影还是没有什么发现。 园林的入口,已经越来越近了。 没有。 他折返了好几次,连没怎么走的内庭也搜遍了,还是没有。 犹豫了一会,掠影来到了高阶下。 仰头看去,夜色中,那不知名的花摇曳不定,朦朦胧胧似是笼了一层月纱。夏夜的微风拂过,丝丝淡润的光华乍泻,平白无故地,便惹人心醉。 想了又想,最终,为了找到东西,他咬咬牙,还是一跃而上。 高阶顶上—— 看向园林入口的门底时,掠影觉得自己的头疼症,好像又要犯了。 门底,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药油的瓶盖,孤零零地躺在了地上。 很多时候,他明知道理,却还是事与愿违。 很可能是——楚霄霆翻墙后,自己刚把药油给他,因这厮的活泼好动,东西马上掉了出来,盖子都滚到了门外面 …… 不过,也有可能,是在回去的时候掉出来的…… 不对——盖子都在这,那药油不很有可能就在门口么?! 想到这里,掠影心下一喜,便也顾不得这么多,急忙翻了竹栏杆进去。 里面,是一尺多深的麦冬草丛。 他打着火烛细细开始翻起来。 这里…没有… 那里呢? ……嗯,好像,也没有。 许久过后。 掠影直起腰,额头起了一层薄汗——他懊恼地甩开一剑,割碎了附近的马尾长叶—— 没有!这里竟然也没有! 怎么一瓶药油,就那么费劲! 只有盖没有瓶子……掠影想捶自己一拳。他这才想起,拿给楚霄霆的时候,他本是自己想用,药油是拧开了盖松松地掩着的,里面还有一层塞子。 密道上,没有。 皇族典礼,若发现可疑异物遗落,宫人早就呈上禀报加审查了。而他一直留观着,也没异常。 那就只有两个可能——园林里,或者,还在楚霄霆那里。 而今晚过后,他以后的排班都抽不出太多时间了。 所以,他是非进来再找一圈不可了?! 落霏榭。 青砂香静静地燃着。 大半柱将尽,寒芝却依旧了无睡意。走到了香榭外的石桌旁坐下,她凝视着长汀之外粼粼的水波。 古柳飘摇,扰动一池月色。而她的心,比那倾倒的枝条,还要烦乱万分—— “不能得而为能得,能得即为不能得。”今日沉香娘娘的话依然在她耳边回响,让她心神恍惚。 不知怎么地,她竟隐约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她最不愿意发生的事情,将来,似乎还是很有可能,慢慢地纠缠过来…… 夜风习习,虽是夏天,这风,却似带着彻骨地凉意吹遍她全身,让寒芝有些……心力交瘁。 这些年来,她孤身一人带着芙兰,在夹缝中寻找生机。为了孩子,她使出了浑身解数,甚至用上了当年师傅单独传给她的永安秘术,才勉强躲过一众楚巫师们设的重重结界。 这么多年了,她悔了,她改了,她也尽力而为了。而这个孩子,也算有惊无险地长到了十四岁,那么命运呢? 命运,当真愿如此狠心地去作弄这个可怜的孩子,连一丝一毫喘息的机会,都不给么? 寒芝不禁抓紧了怀中的蛊帕。 她决定豁出去了,有朝一日,哪怕直到你死我活,也要给那个孩子一个——逃出生天的机会! 久久,她转身看向石桌上的沙漏。 末时三刻了。 今夜的时间仿佛格外漫长,而桌上的蛊坛,也该换了—— 芙兰花落了一朵。 她一惊,又有人闯入了蛊界! 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