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怎么,他还没走啊?” 朱棣是个好好工作,天天向上的皇帝,名副其实的工作狂人。 这不大清早下了朝,就坐在这里一动不动批阅奏疏,遇到需要商量的问题就找金幼孜,杨荣等人商议。 “嗷——” 金幼孜吓得浑身一抖。 听到野兽般的吼叫,朱棣顿时把朱笔摔了出去,紧皱眉头,喝到:“把那个烦人的东西给朕带进来。” 郑和跟值守太监跑出去瞅了一眼。 再回来时,身后多了个大汉子。 不是朱高煦还能是谁。 朱棣嘴角一拉:“老二,你不好好在汉王府待着,跑进宫吼什么。 堂堂汉王成何体统,兄弟几个都是些不争气的,大清早你想干什么!” 朱高煦自己找了个凳子坐下,腿翘着道:“爹,我想你了,过来看看你。” “我看你是觉得俺活的太长,进宫来催命的。” 朱棣眼皮子跳了跳,头疼的看着朱高煦。 谁让自己当初食言,欺骗老二为自己卖命打江山,还说什么你大哥身体不好,到时候你就是继承人。 每每想到这事,朱棣就想抽自己个大耳巴掌,嘴怎么那么贱。 朱棣不明白。 儿子朱高炽、朱高煦、朱高燧,都是徐皇后亲生。 一个母亲所生儿子性格却是完全不同,老大朱高炽被立为世子的时,他就越看觉得这老大不像自己。 老二朱高煦长于习武。 就朱棣本人的愿望来讲,他是希望儿子们都是文武兼备。 但是由于经历和性格不同,他的儿子们接受的是不同类型的教育。 朱棣偏爱好武的二儿子朱高煦和三儿子朱高燧,并常带朱高煦他征战,在战斗中培养了朱高煦与朱高燧的勇敢好斗。 因此,这样的儿子跑来折腾自己。 朱棣也就没什么奇怪的。 朱高煦自认为方方面面都比朱高炽强,可是他偏偏是老二。 大哥不死,他永远没有机会当老大。 面对朱棣的不耐烦,朱高煦有些受打击,母后偏爱大哥,自己燕王府时唯一当朋友的成渊也帮大哥。 如今有个好侄子,自己父皇也越来越不待见自己。 这对朱高煦来说,他受不了。 今日他就要将宝钞改制的事劝说成功,让成渊看看,他也不比大哥差。 金幼孜几人看着殿内两个几乎身影一模一样的人,都低着头。 朱高煦与朱棣不仅在容貌上像。 而且性格上都很有相像之处。 几乎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朱高煦作战勇猛,在武将中威信很高,又在血雨腥风的战斗中多次救朱棣于危难水火。 朱棣也非常器重他,曾语重心长地对他说,你大哥身体不好,你还是很有希望当太子的。 这种认可,让朱高煦的热情更加高涨,在整个“靖难”中立下了非常大的功劳。 今天,朱高煦就想用自己多年来的出生入死向父亲讨一份人情。 面对朱高煦的讨人情,朱棣开始疑惑起来。 自己儿子什么德行,自己清楚, 怎么突然关心起宝钞来了,是不是成渊挑唆的。 朱高煦道:“老头儿,你为何不去瞧瞧,外面百姓有多不喜宝钞,害得我还得把府里的宝钞想着法子处理。” 朱棣:“…………狗东西,你乱说什么什么呢。” “本来就是,原本大家都有银子和铜钱可用,宝钞也还好。前段日子非禁止银钱。 这下好了,白银和铜钱历朝历代都是值钱之物,大家肯定慌乱,越慌乱就越拒绝宝钞。 爹你倒好,还自己在那里印,搞得我汉王府都是一箱子废宝钞,买个宋朝的罐罐都不够,磕碜不磕碜。” 朱棣皱了皱眉头,不知道那事情还能拖多久。 金幼孜道:“汉王从来不管这些宝钞之事,怎么突然如此关心,是不是受镇国公所迷惑。” 金幼孜矛头对准成渊。 但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 朱高煦不是省油的灯,矛头对准金幼孜骂骂咧咧:“迷你母的头,这不是正常之事,傻子也知道,亏你还是翰林大学士,真是德不配位。” “朱高煦,注意你的言辞。”朱棣强调道:“是不是成渊让你来的,昨日让夏元吉来,今日找你来……” “老头儿,我倒是想找镇国公,可人家压根不理我。您是皇帝,我们可是从燕王府就认识成渊的。 他是什么人,您知道,您不就是欣赏他,才把我两个妹妹下嫁他,现在您跟我装糊涂,听这老东西逼逼赖赖?” 朱高煦不喜欢儒生,儒生也同样讨厌朱高煦。 但是偏偏朱高煦这样的无赖,才能让所谓的大儒无话可说。 朱高煦道:“今早我去买古董,百姓都在储存银钱,我也存了些。” 朱棣:“…………” 朱高煦又道:“金学士在这里如此放心,是因为他也做了准备,涉及不到他的家产。” “汉王不可如此污蔑金翰林。”胡广道。 “污蔑?他家官家今天还拉了两箱子铜钱呢,不信去搜啊。”朱高煦这个话没说错,他是从纪纲那里得的消息。 金幼孜顿时脸成了猪肝。 朱棣听罢,若有所思。 其实朱棣印的宝钞还有几十万贯烂在自己手里了,但这事他不会告诉其他人的。 皇帝不要脸的吗。 这几日,徐皇后旧病反复,身体日益消瘦,如今宝钞又出了问题,朱棣早就是烦透了。 这几日,朱棣总是想,如果自己不私印几十万贯,会不会没有这些事情发生呢。 被朱高煦这么一闹,朱棣心里压制的问题也反弹出来。 “陛下,不可任由汉王胡闹。”金幼孜说道。 “胡闹你老母。”朱高煦一脚踹向金幼孜胸口。 “咳咳……”金幼孜喷了口血沫子。 说实在的,金幼孜也跟三杨他们一样是个厉害人物,文人身子本就弱。 朱高煦这么一脚,真的踢出来内伤了。 朱棣看到,忙呼:“金卿?胡卿你送他去太医院。” 待宫人将金幼孜送走,朱棣转身过来要打朱高煦:“竖子!” 朱高煦侧身躲过。 下一刻,传来宫女的尖叫声。 朱高煦直接把自己扒了个精光。 “爹,你看看我这浑身上下,到处都是伤疤,胸口这里,是你当年不听劝非要亲自冲杀。 被火困在城门洞,是我,是我骑马去救的你,白河沟也是我,济南之战还是我。” 朱高煦想了想,道:“不,不止是我还有成渊,朱能,丘福,张玉。 金幼孜和胡广算什么东西。 不过是趋炎附势,见风使舵。这次宝钞已经被官员抵抗,为何金幼孜几句话,您就硬拖着。 错了不应该改吗?难道真的要等宝钞无人要时,才醒悟!到那时,这群大儒在哪里?” 朱棣被反常的朱高煦搞得一时半会儿有些蒙,骂道:“竖子,若是金卿伤了哪里,看朕如何收拾你。” 朱高煦咽了咽唾沫,光顾着抒发不满了,冷静下来好像闯祸了。 转了转眼睛,立刻把地上的袍子捡起来,骑马出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