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的时候,罗杰一行走出了塞维利亚的城门。 他们走上了去加的斯港的宽敞石砖大道。 米莱狄似乎恢复了健康,又变得神采奕奕,自信非凡。 她一身阿拉伯妇女打扮,头巾盖住了她金得发白的头发,只是没蒙上脸。 她纵马骑行在队伍前面。 罗杰却有些精神不济,昨晚他没睡好。 他做了个梦,梦里他答应了卡门,他俩玩得很嗨。 早上他给了有着两撇小胡子的侍者一笔额外的费用,算是补偿客栈的清洁费。 小胡子侍者一开始是不要的,但是罗杰坚持要给,于是他数也不熟地收下扔进柜台里。 然后小胡子侍者主动给罗杰空掉的酒囊里灌满了加糖的薄荷茶。 他的慷慨大方如果让他老板看到了,估计能让他老板哭出同样多的眼泪。 罗杰晃晃脑袋不去想这些。 他看到敞开了帘子的篷车里,男孩伊德里西和女孩阿依莎,正开心地合伙摆弄着罗杰的酒囊。 酒囊嘴口丝丝地喷出薄荷茶,两个孩子你一口我一口,分享着这份甜美清香。 罗杰突然想到,有很多问题还没和这个男孩搞清楚呢。 当时在梅里达的古罗马竞技场,和这个男孩的对话进行到一半的时候,那个恶魔之子伊夫利特来了,后来就忘了问下去了。 罗杰想,当时男孩说从大学里逃学出来,要到四处看看。 他想,中世纪哪儿来的大学,这个叫伊德里西的男孩不会也是个穿越者吧。 他决心问个清楚。 可罗杰又不想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他想了想,觉得说几句暗号是个不错的选择。 于是罗杰骑马靠近篷车。 他对伊德里西说:“问你个问题,氢氦锂铍硼,后面是什么?” 伊德里西脑门上仿佛浮现出几个问号,他说:“什么,你说什么?” 罗杰觉得可能自己的暗号太难了。 现代人化学学得不好的话,确实也是接不下去的。 他又问:“那‘奇变偶不变’,下一句呢?” “不,我不知道,您问的是什么东西?” 罗杰想了想,离开学校太久,他自己也想不起来下一句是什么了。 他就问了个最简单的问题:“你吃过番茄炒蛋吗?” “炒蛋吃过,番茄是啥?” 罗杰暗暗皱眉。 他想,搞错了?这家伙不是穿越来的? 他又想,或许这家伙在装,我再试试他。 于是罗杰换了个说法: “你知道吗,我们脚下的大地是一块平板,当你一直走,走到平板的边缘,再跨出一步,你就会掉下去。” 伊德里西“呵呵”笑道:“不会的啦,我们脚下的大地不是平板,它是一个球。 “如果我们一直朝一个方向走,就会兜一圈回到起点。” “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老实交代,你从哪儿来的?” 伊德里西被突然兴奋起来的罗杰吓了一跳。 他说:“我在休达出生,后来跟着父母去了加的斯,他们让我去科尔多瓦......” “我不是问这个!好吧,还不老实。那我问你,大学是怎么回事?你上的哪门子大学?哪儿来的大学?” “科尔多瓦的大学啊,怎么了?我在那里学习***法律、阿拉伯语言和文学、神学和哲学。” 这下子罗杰有些不确定了,他问:“真的有教授知识的大学?” 阿依莎在边上插嘴道:“有啊有啊,我路过菲斯的时候,也见到过一所大学,卡鲁因大学,可是他们不让我进去。” 米莱狄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罗杰边上。 她也插嘴道:“意大利北部的博洛尼亚也有一所大学,是罗马法学家依内里奥20多年前创立的,教授法律和医学。” 罗杰有些傻眼,公元1110年的中世纪已经有大学了?还不止一所? 他有些尴尬地问道:“那伊德里西你说脚下的大地是圆的,你又没走过一圈,你怎么知道的?” 伊德里西摆出一副学者的高深,很认真地解说道: “多看书,你也会知道的。 “在一千五百多年前,有个著名的古希腊数学家毕达哥拉斯,和他的弟子们,首先提出了大地是球形的设想。 “他们主张用数学来解释宇宙,认为在所有立体图形中,球形是最美好的。 “他们认为宇宙的外形应该是球形的,宇宙中包括地球在内的所有天体都应该是球形的。 “过了100多年,古希腊著名的科学家、哲学家亚里士多德对大地是球形作出了论证。 “亚里士多德观察天象,从月食时地球在月球上的投影等现象中,推断大地的形状为球形。 “后来,古希腊天文学家埃拉托斯特尼利,用亚历山大和底比斯的两口井中,太阳入射角的差异,算出了地球的周长。” 罗杰咋舌,他想,真的假的?公元前的人就把地球的周长算出来啦。 伊德里西还在说教:“有句名言你不知道听过没有。 “‘给我一个支点,我可以撬动整个地球。’ “这句话是一千多年前的阿基米德说的,如果大地是平的,他怎么撬?” 罗杰恨恨地想,平板怎么不能撬,撬翻不就可以啦。 伊德里西继续说着:“毕达哥拉斯、亚里士多德、埃拉托斯特尼这些人你可能不知道。 “阿基米德你总知道的吧,他是锡拉库萨人。 “锡拉库萨在哪儿你知道吗?在西西里。西西里你知道吗?......” 西西里伯爵罗杰听不下去了。 他臊红着脸,赶马跑到队伍前面。 他想,又给穿越者丢脸了,居然被中世纪土著教育了一通“地球是圆的”。 他命令道:“全速前进。” 罗杰迎着风跑,心里渐渐恼羞成怒。 他想,这小子是故意的,他就是故意的。 就因为自己问了一些这小子答不上的东西,他才故意说些自己不清楚的古希腊人物。 搞得自己这个穿越者,反倒像个没读过书的土著。 他想,这小子还故意把话题扯到西西里,居然问我这个西西里伯爵知不知道西西里,这个小心眼的小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