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了。 宫中府中张灯结彩,为官为主的人们穿的尽显贵气,下人们也穿上了满绣的衣赏,忙活着皇宴的事。 陆朝芽和墨书瑶都封了县主,穿着华贵的衣裳,跟着夏景玄和夏景宸,备好马车,夏家人一同进宫。 “夏王到!言夫人到!” “蔚凌侯到!景和县主到!” “正远将军到!悯怜县主到!” “安宁郡主到,周大人到!” 礼宫的呼声不断,夏景笙打头,带着自己一家坐到了宾座最前一排。 很快,宴席上人就满了,除了还有些称年节还阿谀奉承的人外,其他的事,夏景笙暂且还算满意。 “陛下到!芸贵妃娘娘到!” 袁帝和副后来了,众人稍静了些,只在底下窃易私语,只不过,这话题有点儿不对劲儿! “芸贵妃是真美啊,换我我也昏啊!” “天下第一美人,安宁郡主与言夫人亦不及。” “我说嘛,先前只见过言灵言婕妤,还疑惑,如此美貌为何只是第二宠妃,如今才算明白。” 夏景笙听着这些话,倒也没说什么,笑笑便过去了,只有夏景言一个在那里鄙夷。 “一个一个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芸贵妃周芸婉跟着袁帝从夏家人身边行过,按着从前的习惯,周芸婉朝周染濯看了一眼,微微点头作礼,周染濯也笑了笑,点头回礼。 夏景言这火气可一下就上来了!这啥意思?!周染濯也觉得芸贵妃漂亮!这居然还打上招呼了! “染濯!你看什么呢!”夏景言拧了周染濯一把。 “芸……芸贵妃啊……”然而周染濯丝毫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还觉得很奇怪。夏景宸都有点儿看不下去了,凑到周染濯耳边提醒了句:“言儿吃醋了!”周染濯才反应过来。 “好看吗?”夏景言笑里藏刀。 “不……不好看……”周染濯嘴角抽动着。 “芸贵妃漂亮还是我漂亮?” “你漂亮!你和谁比都是你漂亮!哎这群人到底有没有眼光!分明言儿才是天下第一美人!” “我漂亮你还看她!坏男人!”夏景言鼓着气别过头,周染濯赶紧上前安慰着,那副样子逗的夏景宸直想笑。 “这人都齐了,那还等什么呢!奏乐啊!跳舞啊!”袁帝那令人直犯恶心的声音响起。 众人抬头看看他,给留个脸面便又低下了头,袁帝也不在乎,只自顾自的饮酒作乐,又一手搂一个,把周芸婉和另一个美人搂在怀里。 只是今日,一向温顺的周芸婉似乎格外嫌弃袁帝,这一切,周染濯都看在眼里。 此次宴会,袁帝搜罗了天下舞姐一千余人,歌舞持续了两个多时辰,夏景笙腻的都要睡着了,袁帝却还觉不够,硬逼着各家夫人小姐也抚琴献舞,人家不愿,他就撒泼打滚,让众人都没面子,人家也便只能跳了。 最关键的是,袁帝还把那欠揍的劲儿用在了夏家头上,逼着夏景言和言玉也献舞,夏景言看着他直犯恶心,夏景宸那一脸假笑已经压不住他内心的怒火了。 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要真没抓住夏景宸,让他上去打袁帝一顿,那夏家这可真就是公然造反了!夏景宸下手又没个轻重,到时,免不了一场祸事。 夏景言只能劝劝夏景宸,说一句:“没事,反正这舞又不是跳给他看的。”便跟着言玉走到殿中去。 言玉弹琵琶,陆朝芽抚琴,夏景言献舞,让袁帝看的应接不暇,看的好不快活,看得夏景笙想去把袁帝的眼珠子挖出来。 周来濯倒没去怎么管表帝,夏景言就足够他看了,那一袭华美的舞衣飘动,直勾他心魄,周染濯不自觉的吹笛伴奏。 而这一切,周芸婉也看在眼里。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夏景言吟唱着。 舞衣飘动着,裙摆摇晃着,那温情蜜意简直要扑到周染濯脸上,全程夏景言没有看袁帝一眼,她的眼睛简直要长到周染濯身上了。 周染濯又何尝不是如此?此刻他的心只随着夏景言跳动。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夏景言当真如此。 一曲跳罢,多久才让众人从这份倾国倾城的美中挣脱出来。 宴罢,周染濯自也不能忘了正事,借口醒酒步行回府,别了夏王府众人,自己溜身进了后官,芸贵妃宫中,黑漆漆的,一个下人也见不着。 周染濯进了里屋,仰头将手中酒壶里的酒一饮而尽,微醺着,拿火折子点了蜡烛,不出所料,周芸婉突然从身后冒出来,搂住了他的腰。 “芸婉,别闹了。”周染濯无奈的笑笑。 “染濯,我犹记你从前怕黑的,一黑天了便怕的来寻我,如今怎的不怕了?”周芸婉的声音有些委屈。 周染濯愣了愣神,他才想起来,确实,初入王府时还怕的,只是后来,黑天常有夏景言相伴,就算夏景言不在,她赠的素华珠也在,周染濯早遗忘了害怕许久了。 “我总不能怕一辈子吧。”周染濯拉开周芸婉搂着自己的手。 “罢了,不怕了……也好,只是染濯,我怕你也会自此忘了找我……”周芸婉低眉叹气。 “怎么会呢。”周染濯转身走向床榻,懒洋洋的躺下。 周芸婉误解了他的意思。 周染濯曾说过,大业成后,迎娶周芸婉做皇后。 周染濯躺在榻上,闭着眼,想享受难有的轻闲,谁知突然身上多了手指冰凉的触动。周芸婉竟然在解他的衣裳! “芸婉,这是做什么?!”周染濯赶紧退后了些。 “臣妾待奉陛下……” “什么?” “陛下,袁帝那厮几乎日日都来,今日才去了令美人宫里,臣妾只想侍奉陛下一次!您不是说,会娶臣妾的吗……” 周染濯没有回应。 周芸婉的头埋的更低了,自卑到地底一般,“染濯,你是不是嫌我脏了……可我是为了你,我才来袁宫的啊……” 周芸婉哭的梨花带雨,如此一个美人儿竟叫袁帝那畜生糟蹋,怎能叫人不垂泪? 周染濯见她这模样也着实心生怜惜,确实,周芸婉是他当初从死人堆里挖出来的,原姬太傅的女儿姬芸婉,周染濯带她一块儿跑了,自此往后,周芸婉记了这救命恩情,誓死不离,跟着周染濯吃了不少苦,甚至还自愿做了宫中内应,伴在袁帝身侧。 周染濯知道,说是恩情,其实全算来,自己反倒是亏欠周芸婉的,自己救了她,却也害了她。 “芸婉,别哭了。”周染濯把周芸婉抱进怀里,轻声安慰,“此次是我寻机溜出来的,我此刻尚还住在夏王府,不敢久留,唯恐回去晚了,又遭责备,待日后我们收复南江,再芙蓉账暖不迟。” “好……”周云婉低声应了句,再多的委屈,也只能咽进肚子里。 天下大业为重,周染濯的眼里,美人如何抵的上江山? “你在宫中辛苦,功劳最大,我自不会遗忘,只是芸婉,江山为重,你且与我说说,计划如何了?”周染濯问道。 “夏景笙的亲信大臣不在少数,大半个朝堂已然是他的,只是……尚还有三成,听命于边疆簌王,且袁帝收回兵权后,又将虎符给了簌王,簌王的手上,足有十万兵力,不容小觑。” “籁王?夏景笙的皇叔?有耳闻,夏景笙敬他骁勇,与他关系不算差,只是夏景玄和夏景宸与他就……” “染濯,夏家大权总还是在夏景笙手上,若要东江内斗,还是要让夏景笙和簌王起战的。” “我自然知晓,这个不必担心,另一则计划呢?”周染濯的喉结颤了颤,这个计划他着实觉着恶心。 “你放心,袁帝那色胆包天,我再多撺掇几句,他保管得向夏景言下手。” “你看着他些,不可叫他真碰了言儿。” 周芸婉突然间瞪大了眼,“染濯,你唤夏景言什么?言儿?怎如此亲昵……” 周染濯才反应过来,别过头找话塘塞,“我叫惯了……总之别真碰了她,她我还有用。” “如何用处!你分明便是钟情了她,今日宴会上,你的眼神丝毫不离她……”周芸婉背过身去闹脾气。 周染濯自也只能哄着,否则,夏景言怕是小命不保。 “好了,她如何比的上你,我是要留着她的命,必要时能压制夏景笙罢了,夏景言性情刚强,若真让袁帝沾污,她投河都轻了,那时夏景笙可就真是毫无软肋了,就不好把控了。” 周芸婉扭头回来,“真的?” “真的,我骗你做什么,况且我素来喜清静,她那么闹腾的人,我如何忍受的了。” 这话周染濯自己说着都心虚。 可惜周芸婉信了,她靠到了周染濯的肩膀上。 “染濯,我信你的,放心,同为女流,我自也不愿一个清白姑娘给袁帝这样的人糟践,死也让她留一洁名。” “那便好,到时你便指着袁帝,让他去向夏景笙索要夏景言,夏景笙必然不予,你再向袁帝献计请回簌王,籁王愚忠,定会帮袁帝抗衡,引得簌王与夏景笙一战,他们两败俱伤,我们趁乱起兵,自然收复天下。” “染濯想的周全,只是,夏景笙这种心计深沉不计代价的人,当真会为了夏景言造反吗?”周芸婉的心中怀着不安。 在周芸婉的心里,周染濯自是比夏景笙好太多的,可周染濯尚可以为了天下而四散身边人涉险,夏景笙难道真会为一个没什么用的夏景言失去民心,背上千古骂名? “放心,他会的。”周染濯的语气异常肯定,“他可就这么一个妹妹。” 再往后,周染濯少寒喧几句,赶紧回了夏王府,果然如周芸婉所说那般,袁帝吃了熊心豹子胆,来踩夏景笙的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