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人,陛下请您一叙。” 突然又有一个小厮来传话,周染濯知道,顾征这是反应过来了。 先前顾允是写了封信来带给顾征的,周染濯好奇便看了一眼,才知原来顾征给褚皇吃的那致人痴傻的药是顾允给的,中症者会眼神呆滞,五指乌黑,但周染濯所见褚皇只是表情如此,手指可还是如初。 顾征的药是每日按时灌的,所以褚皇只能是喝了,却装病,说明他免疫这种药,能够百毒不侵的,自然是大宗师。 周染濯本想的是一来了就将信给了顾征的,谁知见了一个半路冒出来的独孤淑凝。 爱是人间常情,周染濯当然不会拦着顾征爱独孤叔凝,可顾征爱的有些忘本了,周染濯自然要提醒他。 照独孤淑凝和顾征说的,独孤家的二小姐原本因聪慧机敏,所以备受褚译信赖,可顾征伪装成褚译,却更喜爱五小姐独孤淑凝,此刻就早应杀了二小姐好不让人起疑才是,顾征倒好,就因她是独孤淑凝的姐姐,竟还留她活命至今!不怕二小姐反应过来!那岂不误了大事! 因此,周染濯偷藏了顾允那封信,等到刺杀褚皇前才将信放到顾征书案上,周染濯知道,他一个外人都看的出褚皇装病,顾征与他朝夕相处这么久,发现褚皇是大宗师不难。 到时顾征乱了神,必会赶来救自己,独孤淑凝向来粘着他,定会跟上,那便会看到这个“褚译”谋杀他的亲父皇。 真正的褚译忠心耿耿,即使在杀褚皇当时独孤淑凝反应不过来,但事后也一定会想清,自己的丈夫根本不是褚译,褚译被人调包了。 周染濯知道自己劝顾征是不管用的,所以便只能此番倒逼他。 而如今,顾征请自己一叙,这便是反应过来了。 皇宫大殿里,黑漆漆的一片,一盏灯都不点,顾征站在中央,等待着周染濯。 “陛下,周大人到了。”小厮行礼道。 “刚见你还是殿下,现在就成陛下了。”周染濯像是在说笑,可惜又不是。 “都下去吧。”顾征朝小厮们说一句,等人走远了,顾征走到周染濯面前,用着多年不用的礼法正经下拜。 “这是做什么。”周染濯说道。 但这并不是一个疑问,周染濯的表情很严肃,没有一点儿不解的样子。 “臣顾氏顾征,收复西江,向陛下复命。”顾征一字一顿道。 周染濯没急着答,而是走上了顾征身后的台阶,坐到了龙椅上,略显慵懒的靠着。 “起来吧,你都已经当上皇帝了,朕,又能奈你何?大功一件呢。”周染濯居高临下道。 “臣向陛下请罪。” “请什么罪?” “臣儿女情长,陷些误了大事。 “都过去了,你已经成功了。 “……” 好长一段的沉默,顾征依旧跪在地下,周染濯依旧坐在龙椅。 “阿征,你我十几年的情分,我真的没什么好怪你的。”周染濯走下龙椅去扶顾征,他真不想与顾家兄弟把君臣界限划的那么清。 “臣是万万没想到,您也会算计臣……臣从没防备过您,您真是一击即中……”顾征低声说着。 “对不起。”周染濯当真觉得有些亏心了。 “是臣的错,陛下没错,大业为重,是臣乱于红尘,不该如此。” “你先起来……” “臣这一辈子,从没求过陛下什么事,如今臣只这一个请求。” “什么?” “陛下放淑凝一命吧,她有孕在身,臣只想要妻儿与孩子活着……哪怕复国以后,臣放弃官职,臣带她们去民间过活……”顾征紧拉着周染濯的手,满眼的泪。 “她的命,自是由你定,可大业已成,你明明不需要独孤家了,他们一家宁死以效忠褚皇……阿征,你留的住她吗?” “只要陛下不动手,臣就留的住。” 周染濯摆了摆手,“那你去吧。” “再说了,若复国成后,陛下会不需要夏郡主吗?” 周染濯回过头去看着顾征。 也是,自己尚还离不开夏景言。 “曾听兄长说,陛下竟爱上了夏郡主,臣那时十分的不理解,陛下为什么会爱上灭族仇人的女儿,可臣如今理解了。” 又是一长段的沉默,许久,周染濯叹了口气。 “你不是说独孤淑凝有孕了吗,你这做夫君的,怎能留她一人守空房,赶紧回去照顾吧。”周染濯扶起顾征。 “陛下,臣还有最后一件事禀明。” “什么?” “久离殿下的尸身找到了。” “八皇兄!”周染濯瞬间瞳孔一震,两手抓住顾征的肩膀,激动的都发抖了。 “是,原来当年久离殿下失足落河后,顺着弈河水到了西江,陷进一处山洞里,臣也是近日才寻得,已将久离殿下安葬,陛下,我们终有一位殿下不必立衣冠冢了……” 周染濯的心乱成一团麻,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愁。 周皇氏八皇子,翊王周久离,年仅九岁葬身弈河,如今过了十一年了,尸身才算找回,其余的皇子公主们,死后都被先夏王一把火烧成灰了,周久离溺死,逃过了这一劫,还算留个全尸。 “找到了,葬在西江,罢了,也好……”周染濯喃喃道,松开了抓着顾征的手。 “臣会在近日登基,除掉凌王,战争马上会停,陛下还是早日回营,免得叫人发现。” “好。” 顾征还在继续说,可周染濯却如失了魂一般,只知应答,也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又过一刻,顾征告退回宫,周染濯这才好些,去了侧殿,陪伴夏景言。 皇兄……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