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288章 挖野菜
这样的酸痛感,他们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感受到。 在此之前,他们从未做过任何体力活,娇生惯养,哪里知道原来干活时候的疲惫感,并不会在一天时间内消弭。 “哎呦,我的腰,我的胳膊,我的腿......” 出身商贾的少年颤颤巍巍的从床上爬了起来,只感觉每动一下,都是对意志巨大的考验。 一旁,刘斌虽然不说话,但他呲牙咧嘴的表情,也说明了一切。 四人中,反倒是干活最多的钱永,显得正常一些。 毕竟习武过的人,这样的酸痛并非是第一次经历,有心理准备,肌肉也能适应。 “我说永哥,我们仨实在是动不了了,要不然今天你一个人去挖点野菜?” 出身商贾的少年疼的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孙超,永哥堂堂的兵部大公子,你让他照顾你,你怎么好意思!” 作为钱永忠实的狗腿子,另一名少年没好气的道。 出身商贾的孙超听见这话,不甘示弱的反击道:“瞧你那样,自己躺在床上,还说这种屁话!你要真是厉害,起来挖野菜去啊!” “你!” 那名少年听见这话,气的脸色张红,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反击。 “好了!” 就在这时,钱永开口道:“你们在这里好好休息,吃的东西,我想办法解决!” 说完,迈步离开了屋子,只是相较之前,动作也缓慢了不少。 显然,他并非是没受到影响,只是对疼痛的忍耐度要强于其余三人。 从屋子里出来。 钱永本想去找老头要吃的,但是想到昨日发生的那一幕,沉默了几息,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祖孙两人能填饱自己的肚子,已是极为不易的事情。 再去拿他们的粮食,钱永实在是不好意思。 思索了几秒。 钱永在村子里面闲逛起来。 片刻后,他将目光锁定在了某个身穿布衣的中年男人的身上,走上前,淡淡道:“借我十两银子,等回到长安,还你一百两。” 那中年男人微微一怔,表情有点儿不自然,回道:“你个娃娃开甚玩笑,额一个种田的农户,哪来的十两银子。” “装傻充愣?” 钱永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轻描淡写道:“你知不知道我爹是当今的兵部尚书,我从小到大都跟你们这些府兵接触,光是闻你身上的味,我就知道,你非但是府兵,还是十六卫的府兵......” 中年男人听见这话,嘴角抽动了一下,忍不住在心里道:你小子是属狗的啊!闻着味都知道别人的身份? 狗的鼻子都没你灵! 在心中腹诽了几句后,他脸上露出为难之色,道:“钱公子,并非是卑职不借给你银子,实在是方相有命令,任何人不得私下与丁字班的学生接触,更是不得给他们任何帮助!” “既然如此,你在这里做什么?” 钱永皱眉道。 当然是为了保护你们! 你们这群不知轻重的,要是真惹出什么乱子,被人家围着揍,还不是得我们出马解围。 那名府兵心里这么想,嘴上却没这么说,只是道:“让我们守着丁字班的学生,也是方相的命令,至于方相为何这么做,卑职不知。” 钱永听见这话,沉默了几息,再次开口:“借我一两银子,之后还给你一百两。” “卑职已经说了,这是方相的命令,钱公子不要为难卑职。” 府兵一脸坚定的道。 钱永想了想,说道:“我刚才转了一圈,这附近只有你一个人是从长安来的,你借给我,不会有人看见,再者说一两银子也不算多,我拿了也做不成什么事,不会有人察觉。” 府兵心道:一两银子还不算多?难道非得有将这个村子的田地和屋子全都买下来的银子,才算多吗? “卑职再说一遍,这是方相的命令!” 此刻,府兵的语气已经由原先的略带恭维,变得十分冰冷。 钱永见状,仍旧不死心,还想继续劝说。 在他看来,自己是兵部尚书家的独子,而这些府兵连给他们家做侍卫都不一定够格,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拒绝自己。 所谓的“方相的命令”,无非是给的利益,他还不满意罢了。 “这样吧,借我一两银子,还你两百两银子!” 钱永看着府兵,循循善诱道:“据我所知,即便折冲府全都并入了新军,一个月也不过是二两的银子,你只要借我一两银子,我还你八年的饷银,这样的买卖,无论放在何处,都是难得的机会!” 这一次,府兵的神色变得越发冰冷,连多余的话都懒得说,只是面无表情的吐出一个字:“滚!” “你......你说什么?” 钱永瞳孔微缩,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府兵。 无论如何他也想不到,一个小小的府兵,蝼蚁一般的存在,竟敢在他的面前说出“滚”字! 要知道,他可是兵部尚书家的独子啊! 老头和小阿宁不知道他的身份,对他不够敬重,这他完全能够理解。 可是,眼前的府兵明显是知道“兵部尚书”这四个字的分量,他竟然还敢这么说! “你没听见?那我再说一遍......滚!” 府兵冷冷的看着面前的钱永,没有丝毫的畏惧。 “你竟敢这样对我说话,你哪来的底气!” 钱永瞪着府兵,开口质问。 “哪来的底气?” 府兵嗤笑一声,缓缓的道:“我是大都督府的兵卒,而大都督府又是由方相统领,你说我的底气来自何处?” “......” 钱永听见这话,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个小小的府兵搬出方相,他却是没有一点儿办法。 事情闹大了。 这个府兵告状到方相那里,他只会吃不了兜着走。 他敢在他爹面前豪横,哪怕被打的伤筋动骨,也没有丝毫的畏惧。 那是因为他心里清楚,就算他爹再如何生气,哪怕是恨不得把他一刀宰了。 他爹也绝不会这么做! 先不说虎毒不食子,就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爹把他砍了,他岂不是天底下最大的不忠不孝之徒? 但是。 方相却不一样。 要真是触怒了方相,方相谁的面子也不会给,就算不砍了他的脑袋,也能狠狠的折磨他! 所以。 沉默了几秒后,钱永放弃了从府兵这里借银子的想法。 在田间地头闲逛了片刻,他最终还是回到了昨天的路上——挖野菜。 傍晚。 黄昏时刻。 钱永背着挖来的野菜,回到了小阿宁的家,生火煮了几碗,送到自己那三个不争气的同窗面前,不冷不淡的道:“吃吧。” 床榻上。 三个不争气的少年看着碗里的野菜,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坦白相告。 “永哥,我们三个吃过了。” 此话一出。 钱永猛地看向了他们,眸子里带着冷意。 他的狗腿子见状,脸上露出为难之色,道:“永哥,这也不能全怪我们,昨天干了一整天的活,又没吃东西,我怕我们再等下去,就要被饿死了。” 一旁。 出身商贾的孙超又补充道:“我们也没吃多,就只吃了一点饼子,就着野菜汤......” 刘斌沉默了片刻,也开口道:“饼子不是我们主动要的,是小阿宁送来的,她看我们没起来干活,以为我们是饿的晕了,才给我们送了点吃的。” 其实,他们没起来干活,一方面是饿的脑子发晕,最主要的还是无法承受酸痛的感觉。 钱永看着三人,脑海里不由浮现出今日挖了一天野菜的经历,整个人脑子嗡嗡作响。 这一刻,他莫名体会到了在沙场之上,被同僚背刺的感觉。 “这些野菜,你们一口别吃!” 钱永说着,将装着野菜的瓷碗收了回来,坐在小木凳上,大口的吃了起来。 其余三名少年见到这一幕,全都陷入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 刘斌开口道:“这样下去不行,小阿宁的粮食本来就不多,我们几个又能吃,一直吃他们家的粮食,等不到我们从这里出去,就得断粮。” 一旁,孙超道:“不吃他们的家的粮食,还能怎么办?天天挖野菜吃?一天两天还好,连吃一个月,脸都能成绿的!” 刘斌看向孙超,淡淡道:“难道咱们就不能想着赚点银子?” 孙超听见这话,先是一怔,随即恍然道:“是啊!可以多赚点银子!” 说完,他又面露苦恼,道:“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怎么挣银子?” 刘斌道:“无非就是做糖葫芦,编织一些小物件,打猎......或者用低价从农户这里收取一些粮食,再拿到别的地方去卖,赚取差价。” 孙超听见这话,面露喜色,道:“还是你有办法!就这么干!” 之后的时间。 三人详细的商议了该如何赚取银子。 包括到哪里去找野生的果子,怎样串成串,变为糖葫芦。 再比如,制作什么样的陷阱,进行打猎。 打猎到了猎物,该怎么卖才能赚到更多的银子。 三人商议了片刻,钱永也按耐不住,加入了他们的队伍。 “只要有合适的武器,我可以猎杀一些小的猎物!” “好,既然如此,捕猎的事情就交给永哥,咱们再商量商量,有了本钱以后,如何做生意......” 三人商量了几个时辰。 转眼间,三日过去。 几名少年身上的酸痛感已经消弭了许多。 他们又能帮着老头和小阿宁干一些农户。 之后,有空闲的时间就按照他们的计划,开启生意之路。 时光飞逝,半个月后。 四名少年已经逐步的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同时,他们之前制定的所有计划,已经全部宣告失败! 首先是打猎...... 真正去做了才发现,在没有合适的工具,没有丰富的经验的情况下,打猎简直就是个笑话! 钱永本以为给他一把短刀,他就能捕猎到一头野鹿。 实际上呢? 他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布置大量的陷阱,到头来连一只野兔子都抓不到。 足足半个月的时间,只抓到了一只还算肥硕的田鼠,这还是凑巧,那田鼠被惊扰后,慌不择路,撞在了树上,才被他捡了便宜。 制作糖葫芦...... 这个他们本以为能挣到银子的主意,还没开始就宣告失败。 原因很简单,他们压根没银子去买糖! 没有糖,糖葫芦岂不就是个笑话? 还有编织一些新奇的小玩意,想着容易,做起来却是千难万难。 至于倒卖粮食...... 他们还没这么做,就被村上的农户提醒,这么做是要杀头的! 直到这个时候。 少年们才意识到,原来在律法的约束下,没有本钱想要挣到银子,是一件多么的困难的事情! 此刻。 四人坐在田头,看着远处的夕阳,神色无比的惆怅。 刘斌神色恍惚了好一会,叹息一声,道:“好吧,我承认,他们赚不到银子,不是因为他们懒,也不是因为他们笨......” 这里的他们指的自然是村上的农户。 就在半个月前,他还坚定的认为,这些人之所以穷苦,是因为他们又穷又懒。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他的想法就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因为当他和这些农户站在了同一起点,他忽然发现,原来他还比不上这些农户,最起码农户中有些人打猎是一把好手,连狡兔三窟的野兔子都能捉到。 一旁,原先和刘斌抱有同样想法的孙超,此时此刻也产生了巨大的改变。 他神色茫然的看着刘斌,问道:“他们不懒也不笨,为何就挣不到银子呢?” 这句话也是在为自己发问。 他们虽然读书很差,但自认还算是聪明,怎么来到这里就变得一无是处,什么都做不了,也什么都不会做呢? 刘斌听见这个问题,陷入了沉思。 不知过了多久,他发出一声叹息,道:“我也不知道。” 紧接着,又是几声叹息。 这个时候。 不远处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哥,刺瓜熟了,爷让你们明天陪额去镇上卖刺瓜。” 经过半个月的相处,小阿宁和少年们逐渐熟络起来,在他们的面前还算大大方方。 “知道了。” 钱永点了点头,道:“明早你带路。” “嗯!” 小阿宁重重地点了点头,又蹦蹦跳跳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