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晔还是选择去了皇后的寿宁宫。 皇后出身蜀中小户人家,但皇后毕竟是皇后,李晔若是连这点都拎不清,那就不用做这个皇帝了。 不过这个裴贞一还真有意思,敢公开跟皇后争。 看来也是膨胀了。 只不过拿人手软,吃人嘴短,拿了裴家的钱粮和战马,李晔不能翻脸无情啊。 风平浪静的长安迎来一位河东使者。 “臣郭崇韬拜见陛下。” 李晔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心中一震,历史上李存勖百战灭梁,如果张承业是他的萧何,那么郭崇韬就是他的韩信,对李克用、李存勖父子忠心耿耿,劳苦功高,只不过辅佐李存勖灭梁之后,跟李存勖一起膨胀起来,被宦官构陷致死。 看到他本人,李晔立即萌生两个想法,扣下他,或者做了他。 不过想想还是算了,先不说此时李晔跟李克用是盟友关系,来到唐末这一年,他也看出来了,这时代牛人遍地,没有必要为了郭崇韬得罪河东大佬。 而且就算扣下郭崇韬,他也不一定会为自己效命。 李晔身边只带了李巨川,这种会面还是不要让朝中大臣知道。 唐廷就像一个漏风的筛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消息就走漏了。 “使者请起,此番远道而来,不知所谓何事?” “晋王派臣觐见,一则是向陛下贺喜,大败李罕之和李茂贞,二来是请求陛下出兵河中府。”郭崇韬经过河中,沿途得知李茂贞大败。 “出兵河中府?”李晔看了一眼李巨川。 河中府是河中最大的肥肉,李晔不心动是假的。 但随即想到李克用会这么好心?自己有这个实力吗? 眼下河中大战仍旧没有落下帷幕,随着李克用的到来,反而更加激烈。 李克用兵力上占了优势,但汴州也不是吃素的,张存敬和王重师都是梁军大将,声名赫赫。 特别是王重师的五千蔡州兵,光听到名字就让李晔不寒而栗。 李克用想夺下河中,必然要付出代价。而他付出代价,会这么好心把河中府让给自己? 人要有自知之明。 李巨川咳嗽两声,“尊使有所不知,我军刚刚跟李茂贞大战一场,只是惨胜而已,长安残破,恐怕没有余力进军河中。” 郭崇韬打量了一番李巨川,“河中府有盐池之利,如今握有虢州、陕州,取下河中府、蒲州二地,则关中河中连成一片,固若金汤,陛下若是不取,落入汴州手中,随时可越过蒲坂,攻入关中。” 河中府之东是蒲州,蒲州跟同州一河之隔,中间间隔之地名为蒲坂,历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对关中的重要性不下于潼关。 历次天下大乱,蒲坂就是反复争夺的要地。 的确如郭崇韬所言,夺下河中府,陕虢二地也就有了依靠,不再是孤地,李晔心动不已。 但也只是心动而已。 不是他不想要,而是他来自后世,知道此时正是朱温睥睨天下之际,梁军才是真正的身经百战,所向无敌。 从黄巢、秦宗权、时溥、孙儒、李克用,再到朱瑾朱瑄,对手全都是天下强军,绝非李罕之、李茂贞所能比拟的。 李茂贞能坐大,一大半原因是远离关东的这些猛人。 更何况事到如今,他连李茂贞都拿不下。 吞下河中府,不是简单战术行为,而是代表李晔一系列的战略改动,那么就必然要把兵力投入到潼关之外。 而面对朱温大军,河中府要多少兵力才能守得住? 估计多少兵力都守不住。 上次李晔直扑河中府搬救兵,几乎已经控制全城,但还是放弃了,当时没取,没必要现在听人一忽悠,就脑子一热,去拿河中府。 李晔如履薄冰,精心算计,才让唐廷有了几丝生气,一旦李晔输一次,就是万劫不复。 朝中各种牛鬼蛇神都要蹦出来煽风点火。 大唐的小火苗随时熄灭在这乱世的洪流中。 “尊使所言不差,但朕心有余而力不足,只想守住祖宗基业,不使大唐坏在朕手里,河中是英雄用武之地,朕就不凑这个热闹了。”李晔客客气气的婉拒。 郭崇韬眼中精光一闪而逝,叹息道:“如此良机摆在陛下面前,陛下白白错过,当真可惜。” 可惜你妹啊,李晔心中暗骂,觉得这小子坏透了,一心哄自己往坑里跳。 “尊使远来劳顿,不妨在长安休息些时日,也好让朕略尽地主之谊。” “臣遵命,听闻陛下击败李罕之、李茂贞,臣亦欣喜,想见见天子亲军的威仪。”郭崇韬就像狗皮膏药一样,赶都赶不走。 李晔跟李巨川对视一眼,这不是来摸自己的底吗? 李巨川笑道:“尊使既然有此雅兴,在下奉陪。”李晔松了一口气,有李巨川这个滑头陪着,估计郭崇韬也看不到什么。 朱温要防着,但李克用也要防啊。 李晔要重振大唐,人家也要弄个唐出来,搞不好未来两个唐就会撞上。 不过前提是自己能苟到那个时候。 王行瑜从李茂贞和李继筠的夹击中缓缓撤退。 李茂贞元气大伤,对王行瑜没造成多少伤害,不过李继筠的两千骑兵给了他沉重一击。 但这些跟邠州传来的消息比,都不重要,邠州居然被李继徽偷袭了! 王行瑜差点当场吐血,玩了一辈子的鹰,反倒被鹰啄瞎了眼。 凤翔军中,向来只听过李继筠、李继岌,什么时候这个李继徽也冒了起来。 “使君,事急矣,趁李继徽没坐稳邠州,我军赶紧回击。”崔昭纬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自他投奔王行瑜,给王行瑜分析了一大通天下局势,什么联合朝廷,攻打李茂贞,什么趁他病要他命。 崔昭纬是唐僖宗中和三年的状元及第,嘴皮子功夫绝对不差,当时就把王行瑜忽悠的心花怒放,见李茂贞大败而回,想也不想提着刀子就来了。 没想到李茂贞给自己玩了一手阴的。 李继徽拿下邠州,等于卡住了王行瑜的退路,就算他想退到宁州、庆州,手上的大军也绕不过邠州。 王行瑜两只牛眼瞪着崔昭纬,“你不是说只要我兵临城下,凤翔城就不攻自破吗?” 崔昭纬一见王行瑜兴师问罪的架势,心中“咯噔”一下,知道自己若是回答不好,弄不好脑袋瓜子就交待在这里了。 “使君息怒,李继徽偷袭邠州,兵力绝不会多,我们回去还有机会。” “还有机会?老家都让人抄了,还有什么机会?你看看后面?我不放过李茂贞,李茂贞也没想放过我!”王行瑜指着后面跟着的凤翔军,眼神中除了穷途末路就是穷凶极恶。 崔昭纬目光一闪,“使君可曾想过投归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