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胤射手!”城上城下顿时一片哗然,伊玛目的刺客与蛮族武士们看着角楼上的那个人影,脸色异常兴奋。 血狼第一神射手锁罕更是全身肌肉马上高度绷紧,一股冲天的杀意从他魁梧的身躯里迸射出来。 只见他一个箭步上前,抬手捡起地上的绞肠倒勾箭,箭身漆黑如墨,尾部篆刻朱漆十字,鲜红如血——前推泰山·发如虎尾·云三 锁罕大吃一惊,他下意识地抬手按在身后的虎筋摧山弓,眼睛那里仿佛有烈火燃起。 突然,他弯着腰向西烽火最高处狂掠而去,快如离弦的箭,动作迅猛、灵敏,就像一只花斑豹子,动作之灵敏与他魁梧的身躯绝不相符。 但见锁罕陡地从背后擎出虎弓,开弦如满月,锐利的箭头直指杨霆风的面门。 “嗖”的一声,一支长箭破空而至。 恰闻弦响,杨霆风心中一凛,眼神凝重。 高手间的对决就是这样。 你眼神一动,我便知道你的出招走势。 同理,你一出手,我就知道自己能否接住。 他心中清明无比,此箭的劲道沉雄异常,除了师父云三,天下无人能出其右。 即便是那神机门绝技——捕风捉影也是万万接不住的。 念及于此,他杨霆风急忙向左横跨一步,身形宛如游龙,一个旋身,已避开来箭。 未及喘气,第二箭又至,杨霆风身形再闪,退出一丈之外,手中轻弩‘天羽沉星’对着锁罕的方向一通攒射。 八支寒鸦箭也先后射到,那锁罕一声大喝,也是横掠数丈,连闪带避,躲开寒鸦箭,只听得“噗噗”数声,寒鸦箭狠狠嵌入土墙之中。 苏曼莎冷冷将沾染在匕首上的热血甩出,看着角楼上杨霆风,眼神一冰,挥手霍然下令,“杀了他!” 随着这位西域公主的手势,离的最近的三十名白袍刺客早已弯刀出鞘,登时便向杨霆风所在方向包围了过去。 而苏曼莎身后的哈萨辛里,也是瞬间少了一人。 与此同时,又有北蛮数十骑如飓风般疾驰而来,马上蛮兵头戴毡帽,外穿铁扎甲,内穿锁子甲,腰间有包肚,侧腰负挤压式箭囊,内置倒刺重箭十二支,手挽游牧黑铁弓,剽悍异常。 披两截甲又善射者,号‘罗睺鸣镝’,乃北蛮神箭将军——锁罕的私人部曲卫队。 据夜不收情报《血狼志》记载:自后冲击,一闻攻战,无不忻然,攻则争先,战则奋勇,威如雷霆,势如风发,见遇战阵,一鼓而胜...... 但见,锁罕虎弓一挥,‘罗睺鸣镝’骑射手们迅速排成一字长蛇阵,沿着烽火台散开,搭弓上弦,乌黑的箭簇齐齐对准了杨霆风。 “放!”锁罕断声猛喝。 “嗖嗖嗖”,又有二十八箭齐至。 当此危急之时,忽见杨霆风身形一晃,双膝一曲,身子蜷成一团,好似风车转轮一般,连续翻滚避箭。他心知,此时已成功吸引众人注意,目的已达成,徒留再无意义。 只见杨霆风,点足一掠,从四长高的角楼上,翻身落下,头下脚上,如大鹏展翅,直扑地面。 在离地五尺时,他凌空又一记空翻,已变成头上脚下,“啪”的一声,稳稳地站在地面上,动作之快,如闪电划破穹空! 他的动作很快, 且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可是,有人比他还快。 在杨霆风落地的一刹间,另有三道白色人影,也已马上掠到。 不,是四道。 因为,有一道黑色人影是飞过来的。 杨霆风骇然不已,来不及转念,身后,已经发出“嗖嗖嗖”的破空之声,似乎有什么暗器从他身后狠狠掷来。 没有任何犹豫,杨霆风急急飞身纵出,但听得身后巨响连声,沙尘飞迸。 他霍然回首,只见四个西域胡人,装束三白一黑,分别手持奇特的武器,飞掠而来,他们的轻功和中原地区的完全不同,更像是枭鸟在空中滑行..... 然而就在那个瞬间,忽听“律”的一声,一道黑影如飞掠来,杨霆风见之大喜,高叫一声:“好兄弟!” 乍见主人,那匹格尔贡马异常兴奋,四蹄撒开,向着杨霆风方向迅烈而去。 眼看人马即将汇合,突然,那格尔贡战马在狂奔之间,嘴角喷了喷热气,前蹄两个蹶子一尥,竟然直愣愣掉头就走。 可还未跑得几步,只见一道旋转红光撕破虚空,斩开空气,那格尔贡骏马发出一声悲鸣,四蹄被齐根削断。 杨霆风不禁大吃一惊,急忙定睛一看:但见,一件轮盘状的物体,沿藏血色快刀数把,盘上控有机关。 “血轮盘?”杨霆风看清这件武器后,不禁大吃一惊。 他在神机门时,曾听师父说过,这血轮盘乃是西域暗器,用时趁人不备,瞄准其头,拨动机关,激射而出,首级立取。 就在那一个刹那,杨霆风身体突然一停,右足突然在地上一点,忽然腾起,猛然旋身,矫健如龙,在左足落地的刹间,转身就是一箭,飞星翎羽发出“砰”的一声弦响,不偏不倚,五齿箭正中黑影面门,那人顿时脑浆四溅,头骨碎裂,如同破碎的西瓜般,爆裂开来...... ...... 在一片混乱中,苏曼莎望着杨霆风消失的方向,深蓝色的眼眸闪了一下,神色有些复杂。 这个男人,竟然能无声无息闯入由伊玛目刺客层层警戒把守,防卫森严的西烽火台? “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苏曼莎盯着风沙看了半天,喃喃道。 突然,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手腕一翻,抓起一颗血淋淋的头颅。 苏曼莎微笑着,径自来到那仅存的夜不收士兵面前,冷锐的眼睛陡然一眯,笑道:“说,你们的人是怎么混进来的?说了,本公主饶你一命。”说罢,她有意无意的晃了晃手中的人头。 那士兵一听,冷哼一声,狠狠啐了一口,便闭上眼睛,等待刀刃临头,一副懒得搭理的表情。 苏曼莎的皓齿咬得咔嚓作响,手中匕首缓缓举起,对着那名士兵的脑袋,便要斩落。 就在这刹间,她身后黑暗的最深处,猛然闪过一道雪亮的光! 那感觉,就好像是一柄锋利的短刃,斩开了无声的黑夜。 是谁? 苏曼莎已经感觉出来,那股杀气,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 今天,很有点不可思议,她麾下的伊玛目刺客,已经是第二次失察了。 “达哈卡!你这个家伙,究竟在做什么?”苏曼莎悚然动容,回首大声呵斥着。 然而话音未落,一物忽地从黑暗深处扔了出来,滚落在她面前。 清冷辉月的照耀下,赫然映出一个金发碧眼,高鼻棕发的人头。 “达哈卡!”苏曼莎脱口惊呼出来,认出属下侍卫队长的头颅,她下意识地手一按腰侧,“啪嗒”一声,一柄烫金镶红包石的大马士革·弯刀已经握在掌中。 也就在这时,她闻到了一个味道。 香。 静悄悄的香。 若有若无的香气。 还有,刀 雪亮的寒芒! 就在这瞬间,香风沓然,一道娇小的身影,从黑暗深处疾闪而来,电掣而入,脚步轻如小猫,直袭苏曼莎,正是荆楚薇。 ‘铮’的一声,弯刀与短刀碰撞在一起,刹间火花四溅。 苏曼莎陡然感觉脸上寒了一寒,一缕鲜血从脸上哗哗流下。 虽说预先有了防备,可这一刀,还是差点让她身首异处,惊得苏曼莎汗湿内衫。 忽然间,她仿佛觉察到了什么,慌忙转头一看:场中,哪里还有那名夜不收士兵的身影。 也就是说,就在这个刹那,对方不但出手差点要了她的命,还顺带救走了同伴? 苏曼莎悚然一惊,但她来不及多想,身后的哈萨辛们也发出一阵惊呼,接着,便发动了攻击。 不,反击! 这些哈萨辛们,蒙着脸,包裹着头,只露着一双湛蓝色的眸子,但眼里都共同吐露着一种讯息——必须消灭来者。 其中五人,早已原地不见身影,无声地展开了攻击。 五把刀,五条黑影,五个方向,五种杀法: 第一人封住前路。 第二人俯掠杀来。 第三人从天而降。 第四人从右至左。 第五人夹击身后。 而荆楚薇,只有一人一刀, 能斩其一,也绝不能斩其四。 能抵其一,也断不能挡其四。 眼看五把大马士革·反曲刀已至。 突然,哈萨辛们听到一声清叱:“葬送!” 只见,那道娇小的身影,整个人伏下身,待力道蓄满,突然凌空跃起,身躯和短刀一起旋转了起来——“嗤”的一声,刀锋划开了身体,撕裂了肌肉。那五名从空中袭杀而来的哈萨辛们,被硬深深地绞成两截,大量的内脏肠子随着他们的躯体一同散落。 余下六人愕然,顿了一下,但手中的大马士革·反曲刀还是向来人战去。 风,只有吹过方知寒。雪,只有抚过才知冷。 而武艺,只有在交手的一刹那才方知差距。 这二度交锋,仿佛连月光也黯淡了下来,浮云遮掩,天地肃杀,刀随影动。 “嗤”的一声闷响,又一名哈萨辛被荆楚薇连人带刀给直接贯穿头骨,白色的脑浆子从后脑喷涌而出。 一经刺出,将一往无前,一击必杀,绝不犹豫,这才是真正的刺客之道! 而刺客高手间的对决,生死往往就在一瞬之间。 犹豫,就会败北! 霎时,剩余的五名哈萨辛被迫收刀,一同向后退去。 不过,荆楚薇显然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倏忽之间,娇小的身影再次没入黑暗。 紧接着,黑夜中发出一声锐响,伴随着五声倒地声,一切再次归于平静。 所有的刺杀动作都是一瞬间完成,快得那么不真实,快得是那么不可思议。 以至于所有人都产生了一个错觉,仿佛仅仅只是过了眨眼的瞬间...... 就在这金戈铁马,杀伐震天之际。 西烽火正门的吊绳也突然被人斩断,哐啷一声,城门狠狠落在地上,但听得喀嚓声不绝,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霍伊玄吃了一惊,遮额远眺:只见,十五骑如风掠出,仿佛锐利的刀锋,数百草原铁骑竟莫能挡? 尤以当头一女子,在人群里穿插往复,手中一把绝刀,舞得密不透风,飘若瑞雪,所向披靡。近她三尺之人,无不头颅直飞上天,亦或是一刀剁为两断,正是曹无名。 霍伊玄脸色一变,脱口叫道:“好一把快刀。” 哪怕生为敌人,也止不住要为这把快刀喝采一声,其余家臣宿将见曹无名勇猛异常,也是纷纷交口称赞。 只有郁久闾那哲,却是脸色铁青,他久经战阵,长于揣摩对手军略,看了片刻,他忽地发现那十五骑看似随意冲锋杀阵,实则慢慢在朝着己方移动! “不好!”郁久闾那哲心里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莫非目标是……。”他顿时冷汗淋漓。 他一个箭步挡在霍伊玄身前,大声喊道:“保护大汗!”话音刚落,蛮族武士们便纷纷抬手取出大圆盾,由术赤带着,排成两列,织成了绵密的双盾阵。 然而,郁久闾那哲还是失算了一步。 只见曹无名,将绝刀横绰在马上,纵马狂奔中,兀自取下了腰上的短标枪,瞅中霍伊玄,于飞驰中一枪激射而出。 但见那支标枪,势若惊雷,瞬间贯穿了第一面圆盾,也洞穿了那蛮族武士的咽喉;且势能不减,又兀自撕破了第二面圆盾,标枪从那蛮人的头骨间穿过,雪白的脑浆和着鲜血四溅开来。 “噗”的一声,穿透了郁久闾那哲的锁子甲,没入他的胸口中。 那铠甲乃是淬火花钢锻成,坚硬无比。再加上连穿二人两盾,势能大减,这一下虽是入肉两分,但并不足以致命。 可是......曹伍长所携之物,都是,带毒的。 只需要一丁点、一丝缝的伤口,毒就能渗入皮肤。 中者必死,而且,死状极惨。 果不多时,郁久闾那哲闷哼一声,浑身青筋乍现,突然,他一口蓝血喷涌出来,更夸张的是,连眼珠子都从眼眶内掉了出来,颤抖着身躯倒下。 大将毙命,这些蛮人护卫瞬间军心大乱。 而曹无名,眼见一击不中,陡得从身后擎出天剑,与绝刀一左一右,似青红两条游龙,来回绞动砍杀,一时间血肉横飞,蛮人武士死伤无数,护卫阵型却已纷乱不堪,渐渐守不住盾阵了。 就在这电光石火,生死系一线的刹间。 那台楼上的锁罕开弓如满月,一支长箭激射而出,这一箭力道巨大,刹间攒进马腹十二分,直至箭羽。 曹无名一个踉跄,霎时翻身落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