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个长辈,做什么要和小辈比。”楚仁说出自己的困惑。 “可他先一步与阿零相识,我日后如何能比得过,今日阿零与他相处的时间就比我久。” 提坛喝下一口酒。 “起初她还愿听我多说几句,阿姊走后也还会关心我,说是沙场刀剑无眼,可要时刻警惕着,莫要受伤。” 眼眶泛红,侧头时更显得他此刻孤零非常。 “而后不及半刻钟,她便要离开,明明都答应愿意嫁我,我难道很吓人吗?” 季晏安并非不知道她从来都是抗拒这样的相处,可他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楚熙可以,自己却不行,只是先相识,就能盖过自己吗? 楚仁拿走他手上的酒,将他掰正对着自己。 “你季晏安不比任何人差。” 楚仁也想不明白尹零露的意思,唯有宽慰他,给予肯定。 心中也对这位尹七娘子生起好奇,想着究竟是怎样的一位小娘子,竟能引得他这般灰心丧气。 对视良久,楚仁眼眶发酸,松开他揉着眼睛。 而这话一直飘荡在季晏安脑中,豆大的泪珠滑落。 【我并不比任何人差,前世听天由命,最后一步踏错致使终身悔恨,今生我若不主动出击,万事休矣。】 说干就干,起身一抹脸,拍拍灰就翻墙走人,回了国公府便大开私库,清点着物件,打算备聘礼,反正已经得了阿零的首肯,早一日是一日,省得夜长梦多。 怀揣着一颗激动无比的心,他一整夜都没有睡觉,第二日早早地就到季老夫人的院里坐等。 季老夫人一出现,季晏安就殷勤地过去搀扶。 “祖母还没老得走不动。” 季老夫人嗔怪说着,倒也任由他扶着自己在餐桌前坐下,看着他为自己盛粥,布菜。 一大早这么殷勤,就已经知道他定是有求于自己。 “说吧,又有什么事求老婆子我。” 季晏安乖巧一笑,这才坐下。 “祖母,若我为您寻一位孙媳,您意下如何。” 季老夫人一听这话,就知他在说谁,会心一笑。 “尹家幺女,皇后的亲侄女,身份也算相当,你既看中人家,选个日子上门一趟就是。” 季晏安欣喜。 “祖母您同意了?” 季老夫人点头,难得他主动提,对此还是很乐见其成的。 况且早在得知赏园宴那日,他匆匆去了尹府,一待就是半日,生等着尹小娘子回家后才离开之时,季老夫人就早已明白,再者尹家忠臣之后,自然放心。 得到祖母的同意,季晏安恨不能立刻就能去提亲,可这件事还是需要双亲出面才好,但现在他能想到的也就是让舅舅代父提亲。 “那我这就去找舅舅。”说时就起身。 季老夫人伸手一拦:“先吃些,吃过再去王府。” 季晏安闻言不动,他想拒绝,可是又不想这个时候违逆祖母。 “祖母,孙儿…。” “此事急不得,且不说尹侯是何想法,便是尹娘子,你又何曾问过她的意思。”季老夫人神情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绪。 “阿零已然答应我。” 他说时信心满满,好似这件事情已经板上钉钉,引得季老夫人一阵诧异,又只能说回尹侯。 “非也,即便已经答应,但你今日匆匆而去,未免过于轻视,若此时将路走绝,你当如何?” 季晏安情急,并没思虑这许多,此刻有了祖母的提醒,心中惊乱。 这才恍然发现自己此时的行为和前世求旨赐婚毫无异处。 季老夫人担忧他这样急匆匆的,若是尹家不同意,那可真是有的他伤心的。 况且她早就已经打听过,尹侯极不愿意幺女外嫁,先前姚家有意结亲他就没有接受,后来勤王为妻弟也探过口风,但都被他回绝。 而现在,见孙儿终于能静下心来好好考虑,那自然是最好不过。 用过早饭后,于白来寻。 “老夫人。” “去忙吧。”季老夫人摆手。“婚事自有祖母操办,你无需担心。” 季晏安深谢一礼:“祖母,劳烦您多费心。” 说罢回到自己院子。 于白才将新得的密报交给他,打开一看,是代郡王府的探子递来的。 季晏安没有细看,只把后一页有关尹零露的拿走,其他的都给了于白。 心中有气,将纸张团在手中,握拳于石桌之上,眼睛紧闭。 想起前世就是因为这件事,无意间被阿零得知自己知晓了此事,才令她一直耿耿于怀。 而今生,一切都发展得太快,反而躲过了这一劫。 于白却越看越困惑,先前只知王武将自己的庶女送去给代郡王世子为妾。 前不久又得知这一切都是因数年前王老夫人的寿宴上,代郡王世子遇见了这位小娘子,心生爱慕,才逼迫王家,不得不把人送到府上。 虽然早前已经知道周俊磊于房事上好折磨人,但那时候她才多大啊,周俊磊竟然丧心病狂到这等地步,连小小幼童都不放过。 而今这小娘子又说自己不是王家庶女,一番探查下来,光是这年纪就对不上。 探子来报,她不过十四五岁的小娘子,所以怎会是外人口中,那两年前就已及笄,被送去郡王府的王家庶女。 “公爷,这和咱先前得知的消息有所出入呀!她若不是王大人的庶女,又能是何人。” 于白就是想看季晏安手里的后半张,重要消息都在那张纸上,他看不到,就只能瞎猜。 “探子深查,得到的消息是代郡王世子看上了王玲玲,而先前传言他于王老夫人寿宴上,打杀过一名婢女。 现在她说她不是王家女,看来王家和郡王府秘密很大。” 于白短暂停顿,期待着主子赶紧把那纸团丢出来,自己好捡来看看。 季宴安察觉到他的想法,瞪他一眼,他这才回神深思着密报上的事。 “如今王铃铃明说他欲行不轨,幸得兄长相救,最后却还是被逼送到郡王府,这明面上算是有仇,饭背地里却狼狈为奸,真是好笑至极,要不再去查?” 于白眉头紧锁,总觉得有问题。 这种借口根本就经不起推敲,周俊磊再胆大妄为,既然看上人家姑娘,那等日子到后纳进门就是,何必硬逼呢? 想着想着,他突然脑洞大开,顿时一悟。 “这些都是障眼法,王大人送庶女入府只是为了捆绑住代郡王府,以防日后代郡王世子翻脸不认人,一个庶女怎么都要比打杀一个婢女更为稳妥。” 季晏安冷哼一声,这其中缘由他可没打算告诉任何人,既然于白觉得王武这是想留个把柄,那就让他这么认为着也好。 “你言之有理,但他周俊磊想要的…这辈子!下辈子!都不可能得到!” 盛怒之下,语气都富含杀意,吓得于白心中一惊。 没有人比季晏安更清楚周俊磊想要什么,王武也算是个有良心的,知道这件事瞒不住,就想了这种法子敷衍周俊磊。 而若不是他又带回那舞娘,只怕代郡王真会遂他的愿。 “令他好生看顾这位小娘子,再将此事消抹干净,从今日起,她只是王家庶女王铃铃。” “是。” 于白不敢多问,季晏安现在戾气太重,多说提一个字都会引火上身,再好奇,也还是先办正事要紧。 【这件事实在奇怪。】 心中这么想着,临走时还费解地摇摇头。 日渐炎热,只在外面待了这么一会,季晏安额间就有了些细小汗珠,但他毫不在意。 一人忍受烈日炎炎,另一人已经在准备第二日要用的鱼竿。 舒乐好玩,早早就定了蹴鞠会后去钓鱼,还打算和尹零露比比,看谁钓的鱼多。 于是尹零露今日就在家中缠着六哥给自己做鱼竿,尹川赋一面理着鱼线,一面叫苦。 “好妹妹,便让阿兄歇歇吧,昨夜父亲罚我抄了一晚上的书,现下困得紧,左不过明日才去,阿兄午后再为你做好不好?” 尹零露一听就不乐意,端坐在他对面,死死盯着他,不准他偷懒。 “不好,鱼竿要好好准备,明日我才能赢得了乐亿阿姊,阿兄你手艺最好,只有你做的我才放心。” 尹川赋叫苦也不得妹妹心疼,只能耷拉着脸,给尹零露做那鱼竿。 “小六,阿零。” 门外传来尹雪露欢快的声音,下一秒,人就出现在房门口,气喘吁吁,像是跑过来的。 尹零露为她倒水,喊着她过来坐。 “阿姊快先坐下喝杯水。” “不了不了。”尹雪露摆手。“今日咱家有大喜事,五嫂要给咱添小侄了。” 一直不曾抬头的尹川赋听见这话后,才打起精神,尹零露也是高兴,随即就要去看看。 “真的?” “大夫还未走远。” “那我们快去看嫂嫂。” 说着就往外走去,尹川赋也想去看看:“等等我呀!” 他刚起身,话才说完,尹零露就从门口探头。 “阿兄为我做鱼竿就成,我会替你转达贺喜的。” “妹妹!” 尹川赋幽怨得像个小媳妇,又无奈又不甘心,可这是自己的亲妹妹呀!只得听话地坐回去处理着鱼竿。 尹零露和阿姊一路小跑,兴高采烈的,只想着快快见到嫂嫂,要摸一摸还在腹中的小侄。 而她于廊上欢跑的身影正好落在不知何时出现对面屋顶上的季宴安眼中,他实在是太想见她,可又不敢直接登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