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逆臣遗亲
永乐九年,北京皇宫一处偏室内。 “混账东西!” “一个个都反对我征伐漠北,理由都不带重样的!” 一大早,永乐帝朱棣就被气的不轻。 在当今大明皇帝的怒火下,房间内的几个心腹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朱棣顺手将手里的一份奏折摔在桌子上。 “我是好大喜功的人吗?” “就为了那点虚名锦绣,让我费这么大力气跑到漠北去亲征!?” “若不是我那次打的鞑靼人元气大伤,这群庸才能有这安稳日子来阴阳怪气我?!” 如今距离朱棣第一次北征鞑靼已经过去了两年。 眼下天下大定,一片欣欣向荣,所以朱棣决定借着这盛世的底子,再乘胜追击,备军征战瓦剌。 可没想到刚在朝堂上起个头,反对的奏折便如雪花般纷涌而至。 这可把他气坏了。 “老大至少还能从体恤百姓,蓄养国力的层面上说教一下。” “可你看看这老二呈的是什么鬼东西!?” 朱棣说道动情处,腾得一下从板凳上坐起来,让身边的几个亲信都心里咯噔一下。 “什么治标不治本,只是空耗国力!” “眼下花团锦绣,过后却是给子孙徒增负担!” “还让我帮蒙古跟乌斯藏牵头,把黄教给重新引回蒙古人?” 朱棣怒极反笑道:“这是嫌我御驾亲征没有带上他,显不出他的威风,” “所以要给他老子和大明再统合出一个大元来?!” 这番质问一出,房间里的气氛更加沉凝危险。 在场的几个亲信都是心中打鼓,生怕自己的皇帝看自己一个不顺眼,连着把自己也一刀咔了。 “陛下还请息怒,二皇子毕竟是行伍出身,年纪尚轻,于国家大事上眼界不够,” “但内里肯定还是好的,是想着为陛下分忧...” 半晌,见气氛愈发不妙,朱棣的亲信太监硬着头皮说了两句场面话。 “分忧!?” “他这明明是恨着他老子!” “想着法子来气我!” 太监话还没说完,就被朱棣暴躁的打断。 “他现在人在哪?!” “回陛下,二皇子如今还关在在昭狱内。” 一旁一身飞鱼服的纪纲被问到,忙上前低头回道。 “昭狱?我还当他早就偷跑出来了,才敢这么放肆!” “关进大牢也没让他悔改,看来还是牢里的日子太好过了!” 朱棣越听越气,前些日子他的二皇子,也就是朱高煦因为对太子嫡位有争议,被他关进大牢。 没想到没能捋顺他的反骨,反倒愈发膨胀。 如今竟敢顶撞他这个爹了! “他这段时间在牢里都是由谁负责?” “让他过得这么舒坦,养足精力捅娄子?” 朱棣沉声问道。 “禀陛下,是微臣...” 一旁的纪纲额上冷汗直冒。 虽然他如今是大明的锦衣卫总指挥使,地位超然,一点举动便能让朝堂内的文武百官风声鹤唳。 但面对自家尸山血海,征战四方上位的主子发怒,他还是感到心惊肉跳,战栗不已。 朱棣三言两语已让他感受到生死危机。 “你?” 朱棣眼眸微抬,瞥了一眼纪纲,淡漠问道。 “他最近在牢里都在做什么?” “禀陛下,二皇子近日在牢里给自己寻了一老师。” “每日朝九晚五,游窜到其牢房内听讲,从不空缺...” “哦?!” 朱棣听到这儿,一下子精神了。 “他给自己找了老师?” “还能坐得住,每天去听讲?!” 这份消息着实让他惊诧。 自己儿子自己这个爹最清楚,让他读书可比杀了他都难接受。 五岁下水爬树,十岁偷鸡摸狗,十五岁就能跟着手下将领上战场砍人。 他能坐得下来听人讲课? 朱棣难以置信。 一时间这份消息带来的惊异甚至压过了他刚才的愤怒。 “他找的老师是何人啊?” 朱棣来了兴致。 他很想知道是什么人能让自家那个识字都难,只会提刀砍人的武夫老二,去每天晨昏暮省似的听讲。 “噗通!” 没成想,纪纲直接原地跪下,叩首惶恐道。 “二皇子的那个老师,便是前段时间搜寻到的方孝孺遗亲!” “微臣本想今早给陛下禀明...” 不怪纪纲如此震恐。 方孝孺,在如今的永乐朝堂上是一个禁忌的名字。 因为在这个名字后面,还得再加上三个字:诛十族。 而诛其十族的,便是如今的永乐皇帝——朱棣。 “行了,带路!” 可预想之中的风暴没有发生。 朱棣打断了纪纲的解释,负手走向门外。 “今天政务先放放,咱也想去听听课。” ... 大明昭狱。 “齐先生,上次您跟我说的治蒙三策当真是高瞻远瞩,神仙手段!” “但我回去想了两天两夜,还是没能琢磨透细节。” “还请先生你今天不吝赐教!” 昏暗却不逼耸的牢房内,朱高煦一脸讪笑讨好将手里的冰梨递送给面前之人。 “这梨可是砀山的特产,堪称大明最好的梨!” “齐先生,快尝尝!” 看着体态魁梧,面容阳刚坚毅,身高直追两米的朱高煦,齐树春面色平淡地接过梨。 “啪叽!” “不错,果真是好梨!” 齐树春本来一脸平静,可啃完几口梨后,也不禁神色复杂起来。 “想不到有生之年我还能再吃上砀山的梨啊~” 穿越至这个时代已经快五年,齐树春本已经渐渐淡忘了前世曾经,只想安安静静在大明朝做个太平犬。 可没想到一个梨子却不经意间勾起了他曾经的回忆。 ‘记得前世每到九十月份,老爸都会从网上订个十来斤...’ 一阵长叹后,齐树春干脆利索地把手中的梨给啃完。 “上次跟你说的治蒙三策看来你确实是听进心里去了。” “也罢,看在这么好的梨子的份上,我今天就再跟你多絮叨絮叨。” 齐树春本来是躺在一处干草垛上,此时也屁股挪了挪,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躺在墙上。 “首先我们来回顾一下,上次说的治蒙三策,到底是哪三策?” ... 与此同时,在齐树春给朱高煦开小课的时候,隔壁一处暗室内,朱棣和纪纲也早已经在一旁等候多时。 “陛下,这处暗示跟隔壁二皇子他们的牢房是相连的。” 纪纲向一旁落座在简陋椅子上的朱棣拱拱手,解释道。 “相连的这堵墙乃是道假墙,能起到隔绝声音的作用。” “也就是说,我们说话他们听不见,他们的对话我们却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朱棣摆了摆手,焉能不知道自己手底下的这个锦衣卫总指挥使在报告工作,将功赎罪的心思。 “行了,我知道你办事一向靠谱。” “今天也是临时起意,既来之则安之,” “先听听这小生能给我家老二上个什么课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