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默认 第106章 严嵩教子
“皇爷,礼部尚书徐大人一大早就在宫门外候着了。” 黄锦趁着嘉靖帝结束打坐收功的间隙,忙上前扶了一把,“您看,是否要抽空见见?” “徐阶?”嘉靖帝呷了口茶,一挥拂尘,这才看向黄锦,挑眉问道:“可有说是什么事?若是寻常之事,大可让徐阶上疏,先让内阁处理。” 黄锦缓缓摇头,“徐大人只说,有不得不面圣的大事。老奴已经再三劝说,徐大人执意如此。” 话既然都说到这个份上,嘉靖帝情知躲不过去,当即道:“既如此,那便请进来吧。” “朕倒要看看,徐阶究竟有什么事,非得当面上奏......” 盏茶功夫之后,徐阶便在小太监的引领下,整饰衣着,从容迈入宫殿,行参拜大礼,“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嘉靖帝沉声道:“好了,徐爱卿究竟有何事要奏?” 徐阶听出了嘉靖帝的不耐烦,也不多言,当即自袖中取出一道折子,双手举过头顶,呈送上前。 嘉靖帝接过奏折,初时还不以为意,待见了上面的内容,当即勃然大怒:“大胆!” 怒喝过后,嘉靖帝又看向徐阶,心思百转,“爱卿所奏,可是实情?” 徐阶当即道:“微臣愿以项上人头作保,绝无污蔑攻奸之事。” 顿了顿,徐阶补充道:“此外,微臣已经掌握了仇鸾的罪证,陛下大可命刑部、大理寺、督察院与按察司查证此事......” 嘉靖帝见得徐阶如此底气十足,一时间反倒是有些进退两难。 虽盛怒于仇鸾肆意妄为,可此人终究是严嵩的人马,更遑论涉及军国大事。 拿下一位正二品总兵,就连嘉靖帝都不由得多加思量一二。 一念及此,嘉靖帝目光微不可察地看向殿内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太监,仅仅只是一个短暂的眼神接触,对方一个闪身,倏忽间殿内便已经没有了此人的踪迹。 ...... 严府,严嵩父子二人,正筹谋着究竟该怎么给嘉靖帝弄银子,管家便快步走到严嵩身旁,压低声音道:“老爷,宫里传信,说是徐阶今日一早便入宫面圣,弹劾仇总兵。” “那圣上是什么意思?”严世藩当即追问道。 管家犹豫了一下,说道:“来人只说,圣上亲览了徐尚书的奏折,大为光火,估计形势对咱们有些不利。” 啪! 严世藩随手摔碎了一个玉盅,怒道:“他徐阶究竟是什么意思?” 严嵩扫了自己儿子一眼,双手撑着太师椅缓缓站了起来,朝管家吩咐道:“命人备轿,老夫即刻进宫一趟!” 严世藩见此,忙追问道:“父亲,您打算怎么处理此事?” 严嵩缓缓摇头,叹了口气道:“还能如何,弃卒保车罢了。” 明眼人都知道,徐阶既然敢把这件事捅到嘉靖帝那里,必然是有十足的把握。 “可是,若是舍弃仇鸾这枚棋子,难保手底下其他人不会多想,届时谁还会听我们严家的号令?” 直到这个时候,严世藩仍旧心存侥幸,认为严嵩可以左右嘉靖帝的心思,“再说了,若是仇鸾倒豆子一般,牵扯出咱们家来?” 对于严世藩的那点小心思,严嵩看得分明,暗自摇头的同时,不免抬手打断道:“一个仇鸾倒下,丝毫不会搅乱朝堂的浑水,更谈不上危及严家。” “如今这大明朝啊,是一日也离不开你爹......” 趁着备轿的功夫,严嵩也不免多说了几句,“世藩呐,为官之道,首在用人。只有用对了人,才能干成大事。” “老夫宦海浮沉多年,不光会杀人、治人、罢人,更会用人。” “国库要靠我用的人去攒银子,边关要靠我用的人去打仗,跟皇上作对要靠我用的人去对付......” “总之,只要老夫还在首辅的位子上一日,严家就绝不会轻易倒下。” 言罢,严嵩看向自己的儿子,面色前所未有的严肃,“倒是世藩你,这几年我把用人的权力逐渐交给了你。可你和你用的那些人,都是怎么做的呢?” “全都在招风惹雨!” 面对如此疾言厉色,严世藩嘴上说着儿子知错,心中却有些不以为然。 严家显赫至此,即便自己张扬一些,猖狂一些,又待如何? 嫉妒者有之,不忿者有之,然而还不是看他不爽却拿他没有半点办法? 他就是喜欢旁人看他不爽,却拿他没办法的样子。 天底下,同辈之中,实在是没有人比他更显赫的了,即便是皇子公子,到底不如他这位小阁老的面子大。 假以时日,老父亲作古,他可是要接严嵩的班,成为大明新首辅的。 眼下,无非就是提前过一番首辅的瘾罢了,何错之有? 严嵩见此,更是气极,忍不住提醒道:“世藩吾儿,你可知,一部二十一史都只诛灭九族,唯有我大明朝可以诛灭十族。” “大明朝只有一个人可以呼风唤雨,这个人不是老夫,更不是你,而是皇上!” 严嵩教子,不可谓不言辞恳切,奈何严世藩早已养成了自大猖狂的性子。 凭心而论,对于嘉靖帝,严世藩心中并无多少敬意,在他眼中,无非就是一个吃丹吃糊涂了的皇帝,凡事都要依仗他们严家父子去处理。 严世藩自信,嘉靖帝还没有卸磨杀驴的勇气,满朝文武,有几个不为严家马首是瞻? 既如此,他和他手底下的人,便是再如何招风惹雨,也该当是无妨的。 “老爷,轿子已经备好了,您看?”严府管家刚一踏进前厅,便感到了剑拔弩张的氛围,硬着头皮说道。 严嵩叹气道:“你且安心呆在家里,待我回来再说吧。” 说着,匆匆出了门。 严嵩前脚刚出门,后脚严世藩同样去寻罗文龙等一众狐朋狗友大倒苦水。 他已经有些记不清,父亲已经多久没有像今天这样用满是呵斥的口吻、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同他说话了。 自己父亲就是个愚忠的性子,若是换作自己?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