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怕是把所有事都算到了,甚至连他的脾气都算在内了。 如此左右拉扯,不光能显得他无所隐瞒,更能让箫尘看到他的才干,让箫尘更不愿杀他。 王卓此时又开口道。 “殿下,既已说到这,有些话罪臣就直说了,还请殿下莫要怪罪。” “好。”箫尘点头:“孤倒是听听,你还想怎么狡辩。” “罪臣之前跟随李贼,早已知李贼谋划。” 王卓轻声开口:“罪臣之所以愿意跟随,原因有三。” “其一,朝政糜烂。” “先皇宾天之后,朝局该由三位辅政大臣操持,辅佐帝王。” “但朝局却被李贼一人控制,操控天下官员,鱼肉百姓,甚至将手深入军中,却无半分阻碍。” “试问殿下,若殿下身处朝局之中,又该作何决断?” 箫尘并未说话,而是单手杵着太阳穴,手臂支在椅子扶手上,默默的听着。 “其二,辅政昏庸。” 王卓抬头,似乎有些激动,声音也大了几分。 “李贼把持朝政,殿下逍遥在外,付尚书一心扑在陛下身上,不管不问。” “致使朝局混乱,朝堂以李贼马首是瞻,说一不二。” “单说去岁开春,丽水泛滥,水患频发,可李贼却将此事隐瞒,拒不上报,使得丽水河畔百姓民不聊生,死伤无数。” “此事,朝野上下不管不问,甚至很多当值的官员连听都没听过。” “那时殿下又在何处?” 王卓此话已有质问箫尘的意思了,箫尘却依旧没开口,继续默默的听着。 丽水泛滥的事他当然知道,但前身却并未理会,也是存了麻痹李荣昊的心思。 不过此举的确有待商榷,用百姓的性命为引去赌李荣昊的心思,前身也是失了神志了。 “其三,殿下不作为!” 王卓此时直勾勾的看着箫尘,沉声道。 “殿下身为亲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掌天下兵马,本可直接拿下李贼。” “可殿下对此事不闻不问,只管自己逍遥,不问百姓死活,不管朝局如何!” “如此朝堂,如此天下,为何不能改朝换代?” 王卓当真有些激动了,面色微微涨红。 但箫尘始终冷眼看着,并未心动。 王卓此人心机太深,难保他现在的动作和情绪都是编排好的。 他的话说完了,过了半晌,箫尘才开口,声线清冷。 “这就是你与贼谋反的理由?” “这么说来,你非但没罪,反而是个大大的功臣了?” 箫尘露出一丝冷笑:“孤还是头一次听到把谋反说的这么伟大的。” “王卓,你这颠倒黑白的本事还真是不一般啊。” 王卓闻言低头,不再言语,似乎也觉得自己说多了,说重了。 “照你所说,李荣昊何罪之有?他不过是存了挽救天下的心思罢了,可对?” “或者说,当时你如此抉择,是不是也存了独掌朝纲,甚至改天换地的想法?” “罪臣,万万不敢!” 听到这话,王卓真是有点慌了。 他没想到箫尘思维如此敏锐,竟在他的话中听到了这么深的想法。 开始时,他还以为自己可以和箫尘过上几招,可这话一出,他就知道,自己和箫尘根本没有可比性。 此时,他感觉自己的一切都暴露在箫尘面前,似乎被褪去了所有伪装,浑身赤.裸。 “不敢?” 箫尘再次冷笑:“投机取巧,一派胡言!” “孤先前但却动了留你的心思,却没想你如此狼子野心,真是看走眼了。” “来人!” 箫尘一声令下,外面站着的两个亲兵立刻进来,凶神恶煞。 “将此贼拿了,送去刑部地牢,关在李荣昊边上。” “给孤看严了!” “尊令!” 两个亲兵闻言,直接拉住王卓的衣领,狠狠的将他脱出书房。 此刻,王卓面露惊恐,口中连道:“殿下,罪臣还有话说!还有话说!” 声音渐行渐远,箫尘伸手捏了捏鼻梁,觉得有点心累。 和这种聪明人博弈,的确很费神。 箫尘也不是神仙,自然不是看到王卓的第一眼就看穿这些的。 只是站在寻常人的角度想,王卓看透了一切,却还心甘情愿的跟着李荣昊干,他图什么? 李荣昊虽也是能人,权术手段用的也是炉火纯青,但王卓以有心算无心,还是能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换位思考,如果箫尘在王卓的位置,定不会心甘情愿做小。 有颠覆天下的机会,自然会牢牢抓住,以小博大。 万一成了,那便是九五之尊。 就算不成,最次也能留条性命。 这人,是条毒蛇。 箫尘轻叹口气,心中微动,思绪再次转动。 王卓这人,也不是不能留一命,只是要狠狠敲打,要有随时能弄死他的手段。 这一次,算是撕掉了他身上的伪装,去了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和借口之后,剩下的就是交易了。 与虎谋皮。 不过这次箫尘是虎,而谋的,却是王卓的皮。 夕阳西下,已是傍晚。 呼啸的风停了,滚滚阴云最终却没落下一滴雨来,悉数退散。 箫尘站在后花园,看着花园中堆积在一处的尸首,眉头紧锁。 “都抬出去,埋了。” 箫尘挥了挥手,身旁的李不全赶忙称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处理了一些琐事之后,箫尘再次动身,却并未返回后院,而是去了偏院。 那日折返王府,泗国公欧阳靖和也被他带入府邸,一直住在偏院,由专门的医官照料。 泗国公府也是事发地之一,现在被刑部的人封了,仔细探查。 藏在府邸内的家眷都已被接出,箫尘特意安排,全部都在偏院住着。 虽是王府偏院,但也十分宽阔,如此安排倒也妥帖。 入了偏院,立刻便有人躬身行礼。 箫尘不认识泗国公的家眷,老国公的发妻早已离世,他也没有续弦。 偏院寝房内带着浓浓的草药味。 箫尘迈步进来,见泗国公欧阳靖和躺在床上,一个医官跪在一旁,正在诊脉。 “如何?” 箫尘缓步进来,轻声问那医官,对方这才反应过来,赶忙转身跪地,叩首道。 “回殿下,老国公身子健硕,受的也多是皮外伤,只需静便可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