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莲的提议——或者说是命令——得到了通过,过程非常简单明快。 “为什么要回去?”维森问道。 “因为我藏了一些食物在那里。”顾莲微笑,爽快地说道, 众人脸色一变,维森忍不住脱口而出:“什么?!” 也怪不得他们吃惊,一直以来,他们路上吃的东西都由白石和拳王两个人把控,顾莲一方始终没找到机会插手,顶多有个小李时不时的监督。这种弱势格局在初期一旦形成,后期就很难弥补赶超,尤其是在顾莲试图小心翼翼地维持平衡的时候。 在这种时候,她想要留一手,没人觉得奇怪。奇怪的是——她究竟从哪儿弄来的食物? “现在的车子真是高科技。”面对着众人震惊质疑的眼神,顾莲笑着摸了摸驾驶座,夸道,“就算是没学过车的我,按照智能提示操作来做的话,肯定也能启动车子吧?” “这有什么关系吗?”拳王眼神沉沉地道。 顾莲抿唇一笑,眼神中带着点嘲讽,脆声说道:“你们都不是异能者,在被那些人抓住当之前,你们肯定都是在基地里待着的,就算在基地或者军队中有过训练,也绝不会学过如何开普通的车。” 这个时代的军事思想是守而不是攻,没有几个基地有那个本钱带着一票人在随时有骷髅窥伺的情况下在外面晃荡。九成以上的人一辈子都不曾出过基地的保护,又怎会知道一辆车子能有多少功能,能藏多少东西。 “也要感谢你们的绅士风度,让我得到一个人好好研究这辆车的时间。”顾莲嬉笑,弯弯的眉眼,甜美又透着几许清冷,“车子里的库存还不少呢,搬得我快累死了。”她瞥了眼张靖,笑嘻嘻地补了一句,“也给谢谢张靖,如果他不帮忙,我还瞒不过你们呢。” 虽然张靖在达到目的之前不会倒向别人一边,但是这个人既然握有她的弱点,她只能把他和她绑的再紧一点,谁知道他们会用什么下作的手段玩儿她呢。 她虽然在他们面前表现的很强大,但是他们并不知道,得到突破的异能有着与它的能力相符的副作用,而昨天的异能突破消耗的能量与连着两次发动异能所带来的反弹正在对她施刑。她之所以靠坐在椅子上,不是为了装十三,而是她现在浑身肌肉都是疼的,比跑了一天的马拉松还要酸痛无力,说实话,她现在脆弱的如同一个婴儿,如果不装腔作势镇住他们的话,他们伸出一只手就能轻松地掰断她的脖子,让她跟这个涂满了番茄酱的世界say-goodbye。 这就是她站在台面上的坏处了,本来的朋友有可能变成敌人,本来的敌人凑成了一堆,她如同一个具有天生嘲讽功能的大boss,所有人都看着她,盯着她,防着她,绞尽脑汁想攻略,而她只能如一面牛皮鼓一样硬撑着,怎么敲怎么打都巍然不动,就算皮面湿了潮了照样要咚隆隆发出声响威慑住他们。 真辛苦,真是辛苦。 可她放眼四周,没有能让她依靠的物体,天高地阔,而她是这样的孤零零,所以她只能选择站的笔直如标枪。 等到众人就要分散的时候,与以往不同,一直保持沉默的白石突然开口了。 他问:“酱己怎么办?” 他此时的表情虽然温和依旧,却失去了玉的光泽莹润,似是裂了缝的假面,微微上挑的眼线给人以挑衅的感觉。 是的,挑衅。 白石有身为强者的自尊和骄傲,这才是支持他无论何时都从容温柔的底气,然而这份骄傲却被顾莲狠狠一巴掌抽了回去。他发起了挑战却失败,这对他不是没有影响,但不是最致命的。最致命的是,他被放过了。他被放过了。他被放过了。他被放过了。 他,被,放,过,了。 这句话,这个过程,这个画面以及这份无法抹去的屈辱,被他在齿间牙间心间不知想了多少次多少次,每次都恨得牙直痒痒,他的杀气被锤炼了千百万次,尖锐的刺破了他的表皮,他强制着压抑自己,避免出现在她面前,但是,不行。 空气重新冻结,他们纷纷住了脚,神色各异地看着他们的对峙。顾莲与他对视着,静静的眼神,却给人以针尖一般的刺痛感。在经过一番沉寂的绞杀后,顾莲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瞬间绚烂如百花生,一下子洗去了空气中的晦涩与夜空的黯沉。但这个笑容又与以往的天真烂漫不同,它是这般的自由,不依附于任何人的观感喜好,只是自在地、不经心地、故我地开着,不在意看花之人的所思所想,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吸引他人的注意力,为她的喜怒而上下起伏。 “你想怎么样?” “小友,现在的情况下,我想怎么样又有什么关系呢。”白石勾了勾嘴角,温温和和地说道。 “如果我说有关系呢?”顾莲看着他,笑。 白石也笑了,眼眸若水,语气温柔地道:“要我说,就把他放在这里吧,以天为被以地为床,也不失为一种不错的归宿,你觉得呢?” 顾莲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笑着接口:“好啊,就这么办吧。” 此话一出,所有人大吃一惊! 在他们的印象中,她不是这样的人。在白石他们背叛那样生死一线的时刻,她却只在白石轻蔑的踢开酱己的头颅的时候暴怒,甚至由于过于激烈的情绪起伏而突破了异能等级的限制,又如何会忍心让酱己暴尸荒野?这样的做法对于顾莲这样的姑娘来说,比捅她一刀还要难受。没有人觉得她会舍了酱己…… 可她舍了,干脆简单地如同舍弃一本用过的笔记、废弃的车胎,干脆地太过狠厉,甚至看不出一丝的不舍犹豫。 这样的她让人——恐惧。 若之前她的表现还让人以为是她在虚张声势,那么她现在就让他们太惊讶了。 他们不得不正视一个可能性——这个少女,真的变了,就在这个充满背叛与血色的夜里。 在没人看到的角落里,顾莲右手蜷起的小拇指在颤抖,颤抖,如同一只试图破茧而出幼虫,然而最终,这颤抖消失了,它死在了茧里,再也不会出现。 再也不会。 她笑容越发灿烂,眉眼盈盈,漫不经心地说道:“不过是一具不会动不会说话的尸体,扔了就扔了吧。” 车子开动了,她闭目坐在副驾驶座上,半梦半醒间,感觉到了如同置身于深海般的冰冷,而在海底最深处,幽幽漂浮着一颗雪白的骷髅头,黑洞洞的眼睛望着她。 窒息。 好想呼吸,呼吸,呼吸…… 她的脑袋靠在玻璃前的台子上,随着车子的行驶摇晃,小小的手握住安全带。她怎么也挣扎不出这片冰海,于是秀气的眉毛微微皱起,嘴巴下意识地张开,小巧苍白的脸上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 谁来救救她。 快要……喘不过来气了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