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莲冷下脸来,毫不客气地道:“阁下哪位?” 颜玉真淡漠的脸上有一丝笑容,真诚地展现自己:“我是基地里最好的医生颜玉真。” 从来没有见过顾莲发火,魏宣饶有兴致地在一旁看着,还回过头冲陈志挤挤眼,却见陈志凝望着她,漆黑深邃的眼中有一丝压抑不住的怀念。 魏宣不由愣住了。 那头,顾莲气势汹汹地道:“医生?这是医生干的事情吗?” “你……希望我医好他?”颜玉真若有所思,非常“聪明”地说道。 废话!顾莲差点吐血,她多好脾气的人哪!都能想要揍死他!没好气地道:“是!可你能吗?” 没想到颜玉真此时正处于类似于娶媳妇前要讨好大舅子这样诡异的心理状态,二话不说地重新开了个新的手套戴上,自信地道:“这有何难。” “……” 阿勒?剧情……好像哪里不太对? 在顾莲呆怔的目光中,颜玉真真的好像一位尽职尽责的大夫,为了在顾莲……旁边的魏宣面前,展现出最好的技术,专业的精神,他飞快地处理着被他们整出来的伤口,速度飞快,下手精准。 不一会儿,一个浑身缠满绷带、吊带的木乃伊出现在他们面前。 颜玉真为了刷好感真是拼了,吐血大放送,顺便附加了清洗业务,拿个毛巾几下扫清了那张和身体一样不忍卒睹的脸上的血肉,于是,一张苍白若死、伤痕累累的脸露了出来,单眼皮,眉心有一颗痣,右耳垂带着一只俗气到爆的黄金耳钉。 他竟是紫苑。 没有一点阻拦,顾莲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他怎么能是紫苑呢?那头标志性的杀马特紫发在哪里?那嘚瑟起来比她妈妈还能说的杀手在哪里?那个口口声声要自由,明明娘的要死还偏偏愚蠢地冲到钟达面前作死的混蛋在哪里? 几个小时前,还生龙活虎地在自己面前蹦跶得欢实…… “谁让你拿刀威胁我的……你活该……”顾莲捂着嘴哭的泣不成声,嘴里含糊地骂着,软软跪倒在被血水弄得黏达达的地面上。 他为什么不逃?为什么被抓到?一开始为什么会蠢得被人骗来执行什么破任务? 为什么,他会满身伤痕,恍若死去一般躺在那里…… 陡然,一股更大的恐惧侵袭上心头,她蓦然握紧了还被魏宣死死扣住的左手,仰头望着他,急急道:“魏宣……他不会死的,是不是?是不是?” 魏宣俯视着她,嘴角慢慢弯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温柔地道:“当然不会。”就在顾莲露出放松的表情的时候,他近乎恶意地补充道,“在他说出我们想要的东西之前。” 顾莲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明亮的光线有如锐利的刀剑,刺得人眼疼。 “被敌人抓住以后施刑,熬不住就说,说出来就死,”陈志斜倚着墙壁,目光淡淡地望着紫苑,眼神宛若望着死人,平静地说道,“这是我们的法则。” 他冷静到冷酷的话,奇妙的让顾莲逐渐冷静了下来。他暗有所指,紫苑是敌人,若不是他还有信息提供源的作用,他们早就让他下地狱了。他在指责她,更是在提醒她,她答应过什么条件。 “我们行刑的时候,你要在旁边看着。” 这就是陈志的条件。 原来,这就是他带她下来的目的……顾莲心里发苦,露出一个略带悲伤的笑容。他们对她的改造工程真是不遗余力,只是从来都这么蛮霸用力,从不考虑她是否能接受、是否愿意接受,还真是信任她啊…… 她该道谢吗? 谢他八辈祖宗。 顾莲竟就这么笑着,抬头问陈志:“那现在呢,你们动完刑了?还是没有,等着我来重新来一遍呢?” 陈志看向她,只一眼,就弹开了目光。 少女软软地跪在地上,一只手被魏宣以一种抓住心爱的娃娃的霸道姿态死死攥住,而她恍若无觉。她膝盖以下全部浸泡着血水,嫩白的手指因为鲜红的血迹而显出诡谲的美感,柔软的面颊褪去了方才的血色,黑润如鹿的明眸黯淡而绝望,宛如被逼到死角的猎物,在黑洞洞的猎枪面前垂头认命。她脸上带笑,如同玉兰将凋,让人无端心痛。 ——然而,在心痛以外,另有一种情感在滋生,少女那凄美的、矛盾的、脆弱的姿态,有一种近乎诡秘隐蔽的生命力,在血液中冲撞沸腾,他觉得她像一朵待人采撷的雪荷,只消一个手指,就能轻易摘取,让人既想爱怜又想凌虐…… “不必。”还未多加思考,突兀的两个字已经倏然冲出口,陈志定了定神,垂下眼来,不去看魏宣惊讶的视线,冷淡地道,“比起这些,恒远更重要。颜医生,麻烦您跟着她走一趟,我的同伴需要您的医术。” 颜玉真淡漠的眼睛一亮,说真的,这具活尸体他已经玩腻了,没有一点看头,既然是陈志魏宣他们的伙伴,那身体素质一定很棒,他或许可以悄悄采取一点样本…… 顾莲扯了扯嘴角,白恒远当然重要,她当然知道,可既然如此,干嘛把她带下来?只是为了弥补她看不了施刑全过程的遗憾,特意给她看一眼紫苑的惨状吗? 顾莲心中对陈志的敬重爱戴逐渐冷却,甚至隐隐带上一丝恨意。她压抑着自己,不去看陈志,疲倦地对颜玉真淡淡说道:“颜医生,请随我来。” 颜玉真问了下白恒远的情况,带上自己的药箱高兴地跟着她走了。屋里气氛古怪,可他从不关心自己感兴趣的范围以外的问题,临出门前,他转头对着魏宣依依不舍地道:“你等等我,我马上就会回来。” 门轻轻地阖上了。 “刑讯用不着这么大的阵仗,最简单的手法就能得到最想要的结果。”陈志静静地开口了。 同一时间,嚓的一声,一只薄如柳叶的银色小刀如同切豆腐一般插进了手术台。魏宣手里握着刀柄,细腻如陶瓷的手背上洒满血液,微颤抖着,隐隐透出青筋,他低头含笑,双眼被手术台上的鲜血染红,透出异样的绝美,他轻轻地软声道:“陈志,你把她送走了。” 他温柔地叙述着一个事实,然而这句话一出,由温度控制器常年保持着温暖的室内,竟凭空冷了下去。 “你这么晚才带她过来,我心里很不高兴,一时控制不住,就在这个倒霉蛋身上多添了些伤口。”魏宣像个得不到糖果的孩子,轻声咕哝着,旋即灿烂地笑了起来,“还好,你还是带她过来了,她的表情我很喜欢,我也就原谅你了。”他斜着眼看着陈志,目光潋滟,盈盈笑道,“可你竟然又把她送走了。” 他平静含笑的语气,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仿佛带着深重的压抑,里面的嗜血狠戾如同野兽的爪子蠢蠢欲动。 他真的,真的已经忍耐很久了。 耐心地培养心爱的小动物固然是一件趣事,可是这过程中的反复偶尔也会给他带来一重重烦躁,尤其是带来干扰的人是自己不能动的人的时候。束手束脚可不是他魏宣的习惯,他从六岁杀了第一个人开始,就已经享受起了无拘无束的血腥生活。 有了同伴,他学会了收敛,可刻入骨髓的嗜血残暴,依然在不定期地发作。 之前的两个玩具,他才刚刚玩上手,就被郑一浩和陈志这个烂好人抢先卖了出去。 他当做不知道,脸上依然带着甜美的笑容,可越压抑,越渴望。 难得又遇上一顿大餐,这次,陈志还要打扰他吗? 他又能为了陈志,忍到什么程度呢? 魏宣笑,漂亮的五官,雪白的牙齿,透出森森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