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还在继续,宿白明的失态只用了片刻。外面的暴乱如野草燎原,而室内却温暖如春。 乐起,唯美的华尔兹响起,一双双男女互相行礼,华丽的舞池中尽是动作优美的舞者,男的挺拔,女的柔美,小提琴的琴弓磨出清亮的颤音。 顾莲咬着吸管,靠在角落里,一个人欣赏,倒也自得其乐。 “小姐,可以请你跳一支舞吗?” 都已经躲到角落里了,还有人会找上她?顾莲有些惊讶地抬头,宿景明含笑的俊颜出现在面前,略略弯腰,伸出一只手。她不由笑了,把果汁放到一边,站起身说道:“我还没有谢谢您的邀请函呢,宿先生。” 宿景明笑道:“听说你这几天挺忙碌的,还没谢谢你抽空过来呢。” 这话明显是在揶揄她会惹事儿,顾莲颇不好意思,因为说她会惹事其实也不能算错……想到她是抱着什么目的站在这里的,笑容变得有些苦涩。宿景明不知她的纠结,只是倜傥一笑,提醒道:“小姐,你面前还有一位等待着被你牵起手的绅士呢。” 顾莲哪里还有心思跳舞,只推脱道:“多谢你的邀请,可惜我不会跳。” 宿景明闻言低头看着她,似在辨明真假,见她竭力掩饰不安的表情,他眼中闪过一丝阴霾,转眼若无其事地一笑,说道:“没关系,有我带着你,你只要跟着我就好了。” 顾莲摇头,抿嘴笑道:“这里这么多女孩子,找谁跳也比找我这新手合算的多。” “你是我今晚第一个邀请的舞伴,如果别人知道我第一次邀请就被拒绝了,我可要没面子了。”宿景明定定看着她,笑容不变。 他们就在角落里,谁能看得到?顾莲不知他为何如此固执,但话已至此,她再也无法推拒,何况能把他调开也是她的计划,只好道:“恭敬不如从命。” 恰好一只曲子停下,宿景明见她答应了,终于表情松快了起来,微皱的眉毛松开来,笑容变大了,伸手自信道:“我会让你知道跳舞的快乐的。” 第一食堂里面,人声鼎沸,群情激愤,而在最中央的一张桌子上,有一人被五花大绑,包成一颗粽子。两个男子站在他身后,一个人脚踩他的背,一个人提着一只大钢刀,满脸杀气。王嵩坐在桌边轮椅上,脸色沉静如水,身边还有一人,正眼放精光,对着一圈人慷慨陈词,历数罪过,痛批基地营私舞弊、卖官鬻爵、贪污腐败、不顾民生的斑斑罪名。 “……只是一介食堂总管,就能够将数千人的口粮悉数卖给别人,以获私利;粮仓里一粒米、一滴油都不剩,而这位总管的小金库里竟然有一叠金条!平时动用私权贩卖属于我们劳动所得的粮食已经是道德败坏,而在问题发生以后,基地拨来的粮食又尽数被这人卖去!这种行为已经不是贪财可以形容的,朋友们,这是在拿我们的命来换身家富贵啊!” 声音充满了愤怒和痛恨,人们听得各个神情不忿,痛斥的声音逐渐响起,情绪变得火热。 “梁总管,我且问问你,你吃着用人命换来的食物,用着沾满血的富贵,你亏不亏心?你觉不觉得恶心?你半夜可能睡得着觉?!”年轻人厉声喝问,每一句都如鞭笞。 那人似是想要说什么,然而被堵着嘴,扭着身体唔唔说不出话来。 “我们一直忍耐姑息,默默承受着基地强加给我们的苦难奴役,不求富贵如云,只求平安康泰,可现在,竟然连最基本的伙食都不给我们提供。朋友们,我们不能再忍耐下去了!今天,我们可以为了一顿饭忍耐,明天,我们必将一条命都赔给他们!朋友们,你们说,我们应该如何对付他?!” 人们被说的热血沸腾,心中常年被积压的情感被撩拨起来。其实大部分人在工作的时候,并没有觉得自己过得很苦;其实大部分人也不是不追求富贵如云,然而这番话被这年轻人说的极动听,说的仿佛自己真的觉得****工作都是苦不堪言、都是无偿劳动,说的仿佛自己真的是苦大仇深、没有野心。只要条理通顺,话语顺耳,人们愿意相信别人说的话,群体会让个人进一步的丧失理智的制约。 “杀了他!”第一个人这么说。 “杀了他!!”成千上百个人这么说。 “杀!杀!杀!”整齐的呐喊声盖过了一切。 声震寰宇,气势如云。人们心中只有杀人的渴望,那是痛恨包裹的快意,那是仇恨包裹的麻木。粮食短缺的不安、没有家庭的空虚、不见天日的压抑、每天早晨的洗脑、日复一日的劳作、世世代代的压迫……一切的一切,全都找到了缺口,人们已经如同一辆速度过快的火车,停不下来了。 年轻人神情笃定,等了一会儿,王嵩望了他一眼,轻轻点了下头,于是年轻人一挥手,示意他们收声,人们已经习惯性地听从了他的领导,纷纷噤声望着他。 他望着四周,每一个人都觉得他看的是自己,静默中,有什么东西在酝酿,在沸腾。他微微一笑,铿锵道:“好,杀!”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话音刚落,踩着食堂总管的人一用力,梁总管被压着跪地,拼命想要逃,却丝毫不能动。他的眼中充满了绝望的恐惧。他后悔,他懊恼,早就知道有人要求全部收购粮仓有鬼,偏偏出的价码太高,他无法不心动,而当他知道其他几个食堂的总管也统统做出这种选择的时候,他才知道事情不妙,可惜此时悔悟已经为时晚矣,被人坑了只能认栽。可他真的不知道新的一拨粮食在哪里啊!他根本就不知情,然而基地里的人却说他见到了他本人,是他当着众人的面亲自签名盖章的…… 他知道被人陷害,此时却无能为力。 手起刀落,头颅飞出,表情不甘、恐惧、愤怒。紧接着,鲜血四溅,王嵩的脸上也溅到了一些,他慢条斯理地拿手抹去,仿佛脸上的只是一滴牛奶。 人们欢呼沸腾! “好!” 这是他们第一次的反叛。出于生存的需求的反叛,却让长期拥有不能反抗基地想法的他们,有了一种突破禁忌的快感。 基地的治安不算好,这不是第一次见到死人,然而人们的热血却不知为何,沸腾高涨。 “朋友们,这种人只是基地里腐败难看的一部分!我们的劳动只是在供养上位者的享乐,我们应该获得我们应有的回报!我们要粮食,我们要安全,我们要尊严!” 某食堂里,残疾人正在举行远征基地第一次人民起义。 某宴会上,少女正在竭力跟上宿二少的脚步,裙摆花儿一样的绽放。 某角落里,废柴和变态正在忽悠人,旁若无人的和姑娘小伙子们套几乎,两米外一瓶圣水发出银光。 某街道上,人民领袖们带着人和俞家人率领的军人对上,彼此互相看了几眼,擦肩而过。 某寝室里,少年出门前正把耳机戴上,重金属音乐喧嚣刺激,敲击着耳膜。 某监狱里,死瘸子正阴冷低笑,发动异能召唤着他的爱将宠儿。 夜,在展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