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咱们兄弟行事,还得叫你个老妈子验了身份?”逯勇可没有哥哥的好性子,尤其是对这等背主的奴才,“你说我要是以你抗拒钦差办案的名义一刀砍了你,荣大都督会不会替你向我讨公道?” 孙长河见冯妈妈败下阵来,忙上前佯装斥责,“大胆,逯将军是奉了钦差大人跟瑞和县主之命,过来带走玉堂院的全部下人,你敢抗命?!” 瑞和县主?“孙大人,我家县主她,” 冯妈妈几乎委顿在地,她茫然的回头看着正堂门上低垂的纱帘,只觉得两耳嗡嗡作响,就算是李静宜不知道她跟胡雪盈私下的勾当,不知道她跟丈夫已经投靠了胡氏,可李静宜被困暮蔼院,她这个管事妈妈连面都没有露,而且,昨天她才帮着荣岚将李静宜屋子里的体己挑了一批,送去了胧月院,这都是杀头的罪啊! “县主吉人天相,不但平安无事,还得了钦差大人的帮助,行了,你这老妈子怎么还不动起来?想吃爷爷的军刀不是?”逯勇懒得跟冯妈妈费口,直接伸手将人拎起来,半拎半拖的往正堂里去了。 逯健一指打头两个穿戴最体面的丫鬟,“你们两个,留一个在这里帮着约束下头人,另一个进去帮着将县主,还有玲心跟珑意两个的随身物品收拾出来。” 雁字已经被这满院子的军汉吓的浑身哆嗦,现在哪还有力气去约束什么底下人?她一推鱼书,“你留在这儿,我去帮大少奶奶收拾东西。” 鱼书素来人憨胆大,听到来人一口一个县主的,早就放声哭了出来,“雁字姐姐,你听见了么?咱们县主娘娘没死,她回来了,太好了!” 雁字却不可能像鱼书那样喜极而泣,强撑着道,“是啊,太好了。” 等逯健兄弟带着一帮人浩浩荡荡的走了,林姨娘松了口气,转身往萃华院去给胡氏复命,确切的说,她还想再去看看胡氏狼狈的模样。 今天是宣慰使抵达的第一天,大家除了迎接,就是洗尘,不过被云水渡上那一出一闹,再无一人有兴致去赴什么接风宴。 在厅里略坐了片刻,侯志勇得了荣海的示意,起身笑道,“今天大人初来,风尘仆仆,原本大都督已经在春风楼摆下宴席,不过末将看大人一路辛苦,不如咱们改天?” “你是浙江水师都督侯志勇侯都督?”云驰到杭州的时候,并没有见到这位侯志勇,说是去了江边大营,没想到居然在这里见到了,“杭州离这里也有五六百里的路程,侯都督一路辛苦,” “那就这样吧,既然本侯过来旨在宣慰,自然要叫两江军民都能体会到圣恩才是,”云驰看着荣海微微一笑,不打听听侯志勇解释为什么钦差官舰到了浙江水师辖区侯志勇借不见的理由,“刚好又遇到了瑞和县主的事,本侯也有意帮着大都督转圜转圜,毕竟长公主要是知道了,一状告到皇上那里,只怕就不只是内帷不修这么简单的事了,” 云驰笑的意味深长,“这两年弹劾大都督的折子,几乎每月都有,虽然秦侍郎已经不在了,但他的长子秦唯丁,正在科道上。” 云驰口里的秦侍郎,是锦阳长公主的父亲,曾经的吏部侍郎秦抒玉,而他的长子,锦阳长公主的表弟秦唯丁,二甲及第之后,虽然官做到今天,不过是正七品的监察御史,可是那是做什么的?监察百官,可以风闻奏事,现在李静宜遇到了这样的事,秦唯丁会坐视? 想想那群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却言辞如刀,成天睁大眼睛盯着他们这些大将,恨不得证明他们每一个掌了兵权的都督都怀着谋反之心的言官,荣海一阵儿头疼。 可是云驰维护自己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了,荣海心里一松,拱手道,“侯爷说的是,卑职这先将家事料理清楚了,再领着侯爷往大营里去看看咱们将士的威武之姿!” “那大都督可要越快越好,毕竟本侯此次,多少人看着呢,”云驰淡淡一笑,伸手送荣海出来。 一行人才出了芳园,荣海人还没有上马,就看到几个兵士押着三辆马车停在在了芳园的角门处,云驰眉头微皱,招手叫过打头的逯健,“县主有什么吩咐?” “回大人的话,县主命小的带人将她在玉堂院的陪嫁都带了回来,不过么,县主的陪嫁嬷嬷,听说被胡夫人杖责而亡,”逯健看了一眼荣海,没再往下说。 他的脸都被家里这上蠢妇给丢尽了!荣海忍了几忍,才将心里的火气压了下去,“侯爷放心,卑职一定会给县主一个公道!” 云驰看了一眼从马车上陆续下来,如犯妇一般的奴婢,点点头,“大都督成天忙于军务,这府里的事情,分不出神来,也是在所难免的,” 他冲恭立在一旁的逯健道,“将人带进去吧,县主如果还有其他的吩咐,不必回我,只管照做。” 逯健领着玉堂院的仆众到了的时候,含笑已经服侍李静宜喝了周世青给她开的汤药,听到外头报说逯将军来了,她从半开的窗缝里看着跪在院中的众人,“请逯将军稍等,我这就出去。” 等冯妈妈看清楚款款而出的真的是活生生的李静宜时,一颗心如同三九天落在了冰水里,“大少奶奶……” “大少奶奶……” “都闭嘴,” 主子还没有开口呢,这些人是要干什么?杀猪呢?又哭又喊的?逯勇没好气儿的冲她们一吼,抱拳道,“县主,这人都带到了,不过有个静嬷嬷,听这个婆子说人已经被胡夫人给打死了,” 逯勇又一指旁边的红木箱子道,“这是末将跟哥哥一起在您院子里找来的,怕拿少了,就打总给您搓回来了。” 云驰还真是给自己派了两个得力干将,李静宜冲他们福身行礼,“谢过两位将军了,” 这么娇滴滴的小娘子,那些人也舍得下黑手,逯勇不等逯健说话,大手一摆道,“县主不必跟俺们兄弟客气,侯爷说了,在珠洲这些日子,俺们兄弟两个,就听县主您的调遣了,” 他冲院子里跪的那些仆婢道,“是打是杀,县主只管下令!俺逯老二的刀,也许久没有见过血了!” 现在天下承平,边关久无战事,海上也风平浪静,逯勇这刀只怕见血的回数并不多,李静宜知道他是在帮自己,也不拆穿他,颔首道,“那就谢谢将军了,我也正想借一借将军的宝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