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能向秦家讨说法,王鸿举特意没有治身上的伤,甚至连手臂上,都专门叫大夫打了绷带,可是他们才到秦家门外,就被一脸讶异的秦泺给问住了,“伯雅怎么来了?赵司业不是说了,叫你们在家中反省己过么?” 秦深的目光落在王鸿举绑着的胳膊上,“伯雅伤成这样?难不成回去吃了家法?唉,世叔也是,你纵然有错,也罪不至此,有道是君子动口不动手,世叔真是,唉,” 王鸿举万没想到一向笨嘴拙舌的秦深也来讥讽他,心里的火气往上拱了拱,但他来时已经被王文卿嘱咐过了,冷着脸道,“二哥误会了,父亲并没有教训我。” “噢……”秦泺恍然大悟的长叹一声,“怪不得呢,可怜我那两个弟弟,还老老实实禁足呢!” 吕老太太由吕氏扶着已经在上了侧门处的轿子,却迟迟不见秦深几个迎孙子往里走,不免有些气恼,生怕孙子在门外被秦家人给了下马威,“去,看看怎么回事?” 没等吕老太太身边的婆子走到,秦深几个已经动了,吕老太太不悦的哼了一声,冲吕太太道,“还不上轿?” 秦大夫人好整以暇的迎了吕老太太到了正堂,“没想到老太太会来?” 她看了一眼跟在吕老太太身后的吕氏,“亲家太太病这么快就好了,看来太医令的医术果然名不虚传,来人,叫管事备礼往太医令府上走一趟。” 我的病好了,还用你们秦家人去致谢?吕太太没想到自己人还没有落座呢,就被秦大夫人给了个下马威,干笑一声道,“夫人不必麻烦了,我昨个儿已经叫鸿举他弟弟已经去谢过太医令了,” 有太医令的医案在, ;她不好也得好了,吕太太想想当时郭太医跟太医令为她诊脉的情景,就尴尬的很。 “亲家太太致谢是亲家太太的心意,我们谢的是太医令肯应秦家所请,当然,”秦大夫人垂眸一笑,“若是没有锦阳长公主的帖子,便是秦家,也未必能请动他老人家。” 张嘴闭嘴的锦阳长公主,不就是仗着有这门亲戚么,攀附! 吕老太太很看不起秦家的作法,冷笑一声道,“其实太医令人品高洁,怎么会见死不救呢!” “是啊,太医令妙手仁心,若是知道亲家太太病重不起,定然是要出手救治的,”秦大夫人一句也不相让,笑微微的应和着吕老太太的话。 可是为什么吕氏病重太医令却不知道呢?王家人为什么不去求医呢?这里头的缘故,大家还是不要细究了吧。 吕老太太一直对秦大夫人宁氏的印象挺好的,不只是她出身清贵,更因为宁氏为人行事娴雅温柔,对她也极为尊重,没想到这一次却叫她看清了内里的为人。 几人又是一番枪来箭往,吕老太太是知道今天她是休想从秦家接回秦氏了,她放下手里的茶碗,“昨个儿令公子跟举儿在学里闹起来了,唉,要不是看到举儿一身伤,老身都不敢相信还有这样的事!举儿也是,秦小公子不懂事,他当姐夫的也不懂事么?怎么能跟他媳妇的娘家兄弟动手呢?家里又不是没长辈?!” “还是老太太清明,我也这么想呢,伯雅二十三,湛儿才十四,他怎么就能往湛儿脸上招呼呢?这姐夫打小舅,民间也没有这样的,”秦三太太一脸赞同, 这兰氏也学促狭了,秦大夫人忍着笑劝道,“到底是老太太见识不凡,我就说嘛,再没有比老太太更明理的人了,这不,今天就带着人来咱们家了,你也消消气,伯雅再不好,也是你女婿,茜娘连孩子都要生了,你还能怎么着?” 吕氏在一旁听了半天,没想到秦氏两妯娌脸皮厚成这样,竟然还敢反咬一口,她可是问的清清楚楚的,是秦湛那小儿先动的手,“你们,你们,”真是欺人太甚了! “亲家太太不必如此,秦王两家是姻亲,有两个孩子在,什么仇什么怨都叫他过去吧,至于伯雅,他今天就来认错,我跟他岳母都很欣慰,可惜淞儿跟湛儿奉了赵司业的吩咐,不得出来,不然叫他们也跟他们姐夫道个歉,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秦大夫人根本不叫吕太太将话说出口,笑道。 合着我们祖孙来此,是跟你们秦家道歉来了?吕老太太气的心口直疼,“大夫客气了,我原想着一个巴掌拍不响,举儿固然有错,贵府两公子跟姐夫动手,也是欠教训的,没想到大夫人却将什么过错都推到了我们举儿身上?” 秦大夫人根本不接吕老太太的话,“他们孰对孰错,国子监里已经判了,若是老太太觉得不公,或是伯雅受了委屈,只管找赵司业去吧,我们秦家对赵司业的学问跟人望都是佩服的,他定下来的责罚,无有不遵。” 说完再不理会吕老太太,从桌上端起茶碗,低头轻抿。 这是要端茶送客了?秦茜娘不在秦家,她们再坐也是无用,而秦家不认打了儿子的过错,就如秦大夫人所说,国子监赵司业已经判了,自家也不敢将此事闹大,得罪了赵司业,影响的还是儿子的前程,吕氏叹了口气,“既然大夫人这么说,那我们就不打扰了,茜娘去了长公主府,只怕一时半会儿也是回不来的,等她回来了,我再过来接她,” 她叫过身边的一个婆子并两个丫鬟,“茜娘虽然是秦家女,但终归是我们王家媳,她怀着王家的子嗣,王家又岂能不闻不问?吕妈妈是我身边服侍多年的,还有这两个丫头,雪雁跟冰鹃,都是茜娘身边惯常服侍的,就将她们留在茜娘身边照顾吧。” 吕氏也知道秦家断不会叫这三个人到秦茜娘身边服侍的,但她们是王家送来的,秦家断不会为难她们,有她们在秦家,也能时不时的往王家送个消息。 不过是三个下人,兰氏才不相信她们还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作耗,点头道,“这也是亲家太太的一番慈心,我就替茜娘谢过了,可惜茜娘不在,不然该叫伯雅见见,他们小夫妻也有日子没见着面儿了。” 这也是兰氏最寒心的地方,不管家里长辈是什么意思,王鸿举跟秦茜娘都是少年结发,秦茜娘又怀着王鸿举的孩子,便是留在秦家不回,王鸿举于情于理也该时常过来看看,可人家倒好,除了跑来指责了两次妻子不肯归家为母侍疾外,再没有来过,还转头搞大了丫鬟的肚子! 吕氏心里冷笑,“先前我病得起不了身,举儿日夜守在我床边,哪里抽的出功夫来,他倒是来请过秦氏回去,”吕氏白了兰氏一眼,“三太太心疼女儿……” “可不是心疼么?亲家太太也是当娘的人,自然最明白咱们当娘人的心,听说您身边的丫鬟一尸两命?太太可千万节哀,别说是太太身边人,就是阿猫阿狗养久了都有感情呢!何况那丫鬟肚子里还有您的孙子?” 本来兰氏不想提这事儿呢,说出来大家脸上都不好看,可吕太太非要占嘴上的便宜,还揪着女儿不肯侍疾的事儿不放,兰氏也是想开了,管他王鸿举日后前程如何,左右自己的女儿出身好,嫁妆足,家里又以有肯撑腰的父母跟兄弟,再没有必要为了这么个男人这么个婆家忍气吞声的理儿! “三太太慎言,举儿何曾做过这样的事?他不但是我的儿子,还是你的女婿,举儿名声坏了,于秦家于茜娘有什么好处?”吕太太已经被王文卿教明白了,知道那个琴儿是万万不能留的,甚至连她怀孕的事也不能往外再说了。 “我家举儿小小年纪便中了举了,如今在国子监里读书,中进士入翰林也是早晚的事,他虽不才,日后对诸公子也有助益不是?”吕太太觉得秦大夫人跟秦三太太实在是目光短浅的很,有些道理不点明她们永远不会懂! 秦大夫人被吕太太一脸正气的样子逗的噗嗤一笑,她放下手里的茶碗,“弟妹替我送亲家,哎哟,真是,” 兰氏也是忍俊不禁,“是,老太太,亲家太太请。” 吕氏却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但她却能看明白,人家这妯娌俩是看不起她呢,“怎么了?我哪里说错了?大家是姻亲,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再是掰不开的,难不成大夫人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 “懂,懂,我怎么会不懂,弟妹,”秦大夫人冲兰氏摆摆手,“我真是,好了,好了,来人,扶我一把。” 吕老太太被秦大夫人笑的一心糊涂,她也不觉得媳妇说错了什么,这是明晃晃的道理啊,若不是这样,王家何必要娶秦家的女儿?秦家何必要找自己孙子做女婿?还不是看着自己儿子出息,当了左通政么?儿子可是时常能见着皇帝的人,之前秦唯甲兄弟在外任上,还得自己儿子照拂呢!怎么秦唯甲刚做了京官,就翻脸不认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