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二人相视一笑。 陆平凡也不怕冷,干脆坐在了地上,望着墓碑上的照片,依旧笑得很阳光,“如果你们二位在天有灵的话,应该会知道我身上都发生了什么吧。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现在算什么,不过你放心,至少小桐我一定会保护好的。” 李小桐眼神有些古怪的看向哥哥,充满疑惑的问道:“哥,你怎么了?今天说话有点奇怪。以前你不都是趴在妈妈的墓碑上哭么?今年怎么不哭了?” “因为我长大了啊。”陆平凡笑问道:“你呢,你不打算跟老爸说点什么吗?” “当然有啊。”李小桐嘿嘿一笑,看向爸爸墓碑上的照片,得意的说道:“我现在可是大明星了,全世界的人都会唱我的歌。而且那首歌还是哥哥写给我的,我唱的可好了。 还有还有,哥哥也赚钱了。他现在写小说可厉害了,赚了好多好多钱,给我买了一辆粉色的车。刚才哥哥就开着那辆车带我来的!” 说着,李小桐突然惋惜的低下了头,“就是有点可惜,车子只能停在外面,要不就能开进来给你们看看了…………” “不过没关系,等以后我跟哥哥一起努力赚更多的钱,这样就能单独给你们买一块大的墓地,到时候就能让你看到那辆车子了!” 李小桐又抬起头来,挤出一丝笑容,大方的说道:“还有哦,辽北电视台还邀请我去参加春晚了呢!厉害吧?前几天我跟好多大明星一块彩排,他们都可照顾我了!” “就是……就是………” 渐渐的,她勉强挤出的笑容消失了。 她再也忍不住鼻尖的酸楚,眼睛里泛起一层的雾水。 雾水越来越浓,最后模糊了她的双眼,仿佛决堤的洪水,顺着她的脸颊倾泻而下。 她不甘心的瘪着嘴,不断的抹掉脸颊上的泪水,仍然拼了命的挤出笑容,“真讨厌,我好笨啊,明明说好了不哭的,又该让爸爸担心了。还有妈妈,她也肯定会笑话我,说我长不大的。” “小桐…………” 陆平凡抬起手,想要替妹妹擦干脸上的泪水。 可李小桐却突然大声吼道:“不要管我!我……我没事,我只是………只是…………” 不知不觉,她的肩膀开始抽动,泪水滚落的也越来越快,不管她如何拼了命的擦,都没办法擦干净,就像天空不断飘落的雪花,落在地上,不管人们如何打扫都扫不干净一样。 她倔强的咬紧牙关,企图控制住自己的眼泪。可已经决堤的洪水,又如何能控制得住………… 最后,她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好像摔倒的小孩子一样,放声的哭了出来。 “爸爸,妈妈,我好想你们……你们为什么要离开我啊……我还没看到爸爸给妈妈送花,我们还没一块去餐厅,我还没有收到妈妈包的苹果,我……我……呜呜呜呜呜…………” 她哭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撕心裂肺。 别的小孩子摔倒,会自己坚强的站起来,然后扑到妈妈的怀里撒娇痛哭。 可李小桐知道,就算她坚强的爬起来,也不会再有妈妈的怀抱可以撒娇了,所以她哭的更加难过,听的人整个心都揪在了一起。 ………… 作为哥哥,陆平凡到底还是没有放任妹妹一直哭下去。 他轻轻的将妹妹揽入怀中,用自己厚实的羽绒服外套将妹妹包裹起来,替妹妹一次又一次的摸掉了眼泪,轻轻的笑着说:“想哭就早点哭出来啊,在老爸老妈面前逞强,他们看到了一定会笑话你的。” “呜呜呜呜……他……他们才不会……不会笑话我。”李小桐一边哭着,一边倔强的扬起下巴,冲哥哥说道:“要笑……呜呜呜呜……也是……也是笑话你!” “好好好,笑话我。”陆平凡轻轻的刮了一下妹妹的小鼻子,然后把妹妹包裹的更紧了。 他任由妹妹把脸贴在自己的胸口,也不怕自己的衣服上蹭的全是妹妹的眼泪和鼻涕。 兄妹俩个就这样保持着同一个动作,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守墓的老大爷都拿着手电筒过来巡视好几次了,直到李小桐肩膀停止了抽动,陆平凡才小心翼翼的把手放开,看了看妹妹哭花了的脸蛋,好笑问道:“哭够了?” “嗯……哭够了。”李小桐弱弱的说道,好像在为自己放声痛哭的事情感到羞耻。 陆平凡最后帮妹妹把脸蛋擦干净,拉起妹妹的手,说道:“那就走,先去吃烛光晚餐,然后再去吃苹果!我们两个今年还要替老爸老妈把没做完的事情都作完。” “那……一会儿我想吃惠灵顿牛排…………”李小桐越说声音越小。这个时候还不忘了吃,她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那行,咱们就吃惠灵顿牛排。”说完,陆平凡转头看向了两座墓碑,灿烂的笑道:“老爸,老妈,那我们走了,明年再来看你们。” “我也走喽,明年再来看你们。”李小桐也一块跟父母道别。 然后,兄妹二人一块抬头望向了只有月亮的天空,好像父母也在天上向他们挥手告别一样。 ………… 四年前的平安夜,一场连环车祸。 男人直到被救护车带走的那一刻,手里都还攥着一朵没有送出去的玫瑰花。 而她的妻子,则在闻讯赶去的路上同样没能幸免于难。 最后,两个人全都被送进了抢救室,却都没有被抢救过来。他们临到断气之前,都没能再看对方最后一眼。 家里还有四个包装精美的苹果,某间餐厅里还有一家四口预定好的位置。 而在学校的门口,两个刚刚放学的初中生,还在焦急的等待着来接他们去吃烛光晚餐的父母。 可他们这一等,就是阴阳两隔。 不过没关系,那两个孩子现在长大了,他们不用父母来接了。 他们可以自己在家里准备好四个苹果,可以自己在餐厅预订好四个位置。 最后,他们还可以平平安安的度过一个夜晚。 今天是12月24日,平安夜,是他们父母的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