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夏季的午夜，北地市北城区郊区一个叫做东赵的村子里，罪恶正在悄悄上演。　　赵李氏老太太已经年近九十了，在村子上，她属于年龄最大的一个老人，而且她的身体还一直很不错，在村上的老人当中，属于身体很好的一个，那些才刚年满六十七十岁的老人，有些身体还不如她。　　她是民国年代出生的人，那个时候的女人，除了在家里有一个父母叫的小名之外，根本就没有大名，嫁到夫家，就要跟夫家的姓氏，自己娘家的姓氏放在第二位，作为区分。那个时代的女人，真的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到了夫家，一切都以夫家为重。　　赵李氏出生在一个保守的年代，她的思想也相对保守，像现在小年轻人的那些举动，她根本就看不下去。前些年孙子娶了个孙媳，没过多久小两口竟然闹着要离婚，这让老太太觉得简直大逆不道。　　女人就应该从一而终，跟了一个男人，哪里还能离婚跟另外一个？这是老太太当时的原话，孙媳一句老古董，把老太太呛了个白眼直翻。结果到头来小两口也没有离婚，反倒她白白做了坏人。　　这些年农村靠种地已经过不下去了，一家老小都去了外地打工，只有老太太一个人在家，好在她身体还行，能够自己照顾自己，日子倒也过得下去。她每日里也就是坐在院子里晒晒太阳，跟村上的老姐妹唠唠家常，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娱乐项目了。　　到了夜里八点多，天一黑，老太太就早早用凉水擦了身子，躺下休息了。人老了，也就剩下捱日子了。　　午夜时分，老太太从朦朦胧胧中醒了过来，她听到门口似乎有响动，她从床上坐起身来：“谁呀！”　　没有人回答。　　老太太披上衣服，拿着手电筒，拄着拐杖朝门口走去。她刚走到门口，房门上的门栓发出了啪的一声轻响，随后，房门被打开了，一个黑影冲了进来。　　老太太刚准备开口喊人，黑影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拖着她就往里屋走。片刻之后，罪恶在这个普通的农家小屋里露出了它狰狞的面容。　　黑暗中，只有那个手电筒孤零零地躺在门口的地面上，光柱打在土胚墙上，反射着暗淡的光芒。　　第二天，赵李氏在床上躺倒十点多，才觉得自己快要散架的身体终于有了一点知觉，她觉得自己的泪水都快要哭干了，她都是快一百的人了，马上就要去下面见老伴了，没想到竟然还会遇到这种事情，这让她有什么脸面到下面去见自己的老头子？　　赵李氏心如死灰，她从床上艰难的爬了起来，拄着拐杖出了门，把门锁好之后，钥匙放在家人都知道的那个砖窝里面之后，她揣着准备好的那根麻绳，一步一挪的朝公路边的树林里走去。　　公路边的小树林离村子有一段很远的距离，赵李氏老太太歇歇走走，一直走了快两个钟头，才赶到那里。　　这个小树林原本是一片乱葬岗，前些年被政府清理过之后，才栽种上了杨树。不过附近村子里人都相信这里很“缠”，很少会有人过来这边。“缠”在农村的土语里面，说的就是一个地方容易闹鬼，容易出乱七八糟的事情的意思。　　赵李氏老太太走进了小树林中，开始抬头在树林中寻找合适的树杈，她是来上吊自杀的，她没脸去见自己在阴间的丈夫了，宁愿做个吊死鬼。　　猛烈的东南风忽然停了，随后，转成了东北风，空气中突然多了一股浓郁的臭味，那种臭味让人恶心无比，赵李氏被这股臭味一冲，立刻弯下腰呕吐起来。她一个晚上到现在都没有吃东西，胃里哪里还有什么食物，吐出来的都是清水。　　老太太活了快一个世纪，那些恐怖的岁月她都经历过，这种无比恶臭的味道，她很清楚是什么味道，那是死人腐烂的味道。她在抗战时期闻到过，在饥荒年代也闻到过，在动乱年代更是闻到过。　　她收起手里拿着的麻绳，颤巍巍的顺着臭味吹来的方向朝前面走去。此刻她的心里已经没有了求死的念头，像她这个年纪的老人，心里都会比较迷信，这样来寻死，结果却遇到了死人，她在心里认为，也许是老天爷故意这么安排的，老天爷没想让她死，只是想让她来这里，碰到这个死去的人，帮他伸冤。　　越往前走，尸臭的味道就越发的浓郁，几乎到了让人无法呼吸的地步。赵李氏走到了小树林的一个土沟前，土沟的上方，苍蝇正在不停的嗡嗡乱飞，在苍蝇聚集的地方，一个已经腐烂的尸体就躺在沟里面，从那件肮脏无比的裙子上可以推断，这是一个年轻女人的尸体。　　老太太站在土沟前，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我知道你的冤屈，你找我帮你伸冤，我就一定帮你，你放心去吧，我会报警的。”　　祷告完毕，老太太转过身，拄着拐棍朝来时的方向走去，她的脸上再也没有了一开始来的时候的死灰相，而是换做了一种坚毅而又圣洁的表情。　　刑警队接到报警中心打来的电话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老太太走回村子，又花了两个小时，村上的人又怕老太太没弄清楚，跑去现场看了一遍，这才回村打电话报警，这么一来一回，又把时间给耽误了。　　接到报警电话，桑陌成整了一下队，几辆车子从刑警队的大院出发，朝北郊的东赵村赶去。　　“具体情况还不清楚，报警人在电话里说，东赵村有一名老太太昨天晚上被强奸，去小树林里寻死的时候，发现了一具腐烂的女性尸体。等会儿到了现场，我们兵分两路，老屠老张小罗跟我去小树林的腐尸现场，老童带着刘健和小萧去处理老人被强奸的案子，这样两边都不耽误。”桑陌成在警用对讲里给大家安排着工作。　　“我说桑大队长，你这是在以公谋私啊，为什么又是我跟吴征去处理腐尸？小萧也是法医呀。我这个老男人就活该去处理腐尸，是不是？”屠国忠故意打趣道。　　还没等桑陌成开口反驳，那边萧玉琳提前开口道：“可以啊，要不你去检查老太太，只要你不怕回头在被人骂流氓。”　　屠国忠翻了翻白眼：“那是他们愚昧无知，知道不？”　　他原本想取笑一下桑陌成跟萧玉琳，没想到被牙尖嘴利的萧玉琳这么一说，顿时哑火了。车厢里的众人看到他的窘相，顿时笑成了一片。　　“怎么感觉跟杨代新的那个案子一样，又是两个案子凑在了一起？而且又是个小树林。”罗振江开口道。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巧合的事情很多，管那么多干嘛？我们又不是研究概率的数学家，只管追线索，抓到凶手，帮死者讨回公道就可以了。”　　车子很快来到了案发现场的小树林，刑警们按照桑陌成最初的安排分成两组之后，其中一组留下来处理腐尸现场，另外一组去了村上，去调查强奸老人案的线索。　　吹了一个下午的风早已停了，刑警们从公路上下来，刚一走进小树林，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尸臭味儿。　　屠国忠抽了抽鼻子，对桑陌成说道：“味道那么浓，至少过了三天了，尸体至少已经中度**，一些体表上的特征恐怕很难判断了。”　　屠国忠这么说，是因为腐烂的尸体是法医最不愿见到的，不单是因为它的脏臭，另外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腐烂后的尸体，很难判断出一些体表特征，如果高度**，甚至可能连直接死因都无法判断，这会给警方的侦查工作带来极大的困扰。　　“没办法，谁让尸体在这么偏僻的地方，过了好几天才被人发现。我们只能尽量找线索，又不是每一具尸体都能在第一时间被人发现。”桑陌成说道。　　“是啊，这里是有点太偏了，凶手是故意找这样一个地方抛尸，要不是老太太来寻死，这个女人的尸体全都烂光了也不一定有人知道。”屠国忠说着，开始更换衣服。　　中国人对死亡事件相对麻木一些，在很多情况下，在野外遇到尸体腐烂这些情况，没有足够的警觉性，再加上很多人没有闻过尸臭味儿，对尸臭不够敏感，很多时候遇到命案，也不懂得第一时间报警。　　之前刑警队就曾经遇到过类似的事情，居民楼里死了人，人都高度腐烂了，尸臭味儿顺着窗户飘了一栋楼，楼里面的人还以为是下水道堵了，最后还是一个在火葬场工作的人来串门走亲戚，才闻出这是尸臭味儿，报了警。　　屠国忠和吴征两个人换上了解剖防护服和防毒面具，全服武装之后，这才朝尸体躺着的土沟走去。没有多余的防毒面具，桑陌成只好拿一个口罩捂在鼻子上，跟了过去，他想要第一时间知道尸体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