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琳在给死者做尸检的时候，罗振江跟着旁听的同时，还在检查那个帆布提包里的东西，一开始从提包里翻出来的都是石块，没料想现在有了新的发现。　　桑陌成闻言，快步走了过去，蹲下身，看到罗振江手里拿着的那颗带着血肉的牙齿，不由得一愣：“这是在帆布包里找到的？”　　“是的，还不止一个。”罗振江指了指满是污水和泥浆的帆布包底说道。　　“全部找出来，等下跟尸体做一下比对。”　　死者的面部遭到硬物连续重击，严重受损，不仅是鼻骨粉碎，连牙齿也都被敲落了大半，除了后槽牙之外基本上都没了。　　在帆布包里找到掉落的牙齿，这个细节在外行人看来没有什么，但是对刑警来说，却可以判断出很多东西。　　如果死者掉落的牙齿都在帆布提包里的话，那就说明死者是在提包里被杀死的，但是，没有人会在不被捆绑的情况下主动躺进提包让人去杀，那么，就可以判断出死者可能是失去意识后被塞进提包，是在苏醒后又被杀掉的。　　依据这样的推论，死者身体上没有防御型伤痕，再加上双臂的瘀伤和断裂的肋骨，说明死者很可能是睡梦中被人突然下手控制，随后失去了意识，被塞进帆布提包里运送到这里抛尸。　　刑警的工作就是这样，要专心细致，因为每一个微小的细节都是指向真相的道路，稍有疏忽，忽视掉某个重要细节，就会让侦查工作陷入被动，等到重新回来寻找时，可能现场都已经被破坏掉了，哪里还有重来的机会？　　不多时，罗振江从帆布提包里把掉落的牙齿全都找了出来，萧玉琳比对之后，点了点头道：“全部牙齿都在这里，死者就是在提包里被杀死的。”　　桑陌成刚要开口说话，那边又有民警喊道：“这里发现有血迹。”　　离捞尸地点大约五百米距离的岸边，刑警们发现了飞溅的血迹和零散的碎肉，上面爬满了苍蝇和蚂蚁。这些血迹和碎肉都很小，而且分布的区域中间，有一块大片的空白。　　这也跟之前的推测吻合，因为如果死者是被放在地面上直接砸死的话，血迹会更大，散落的碎肉也会更多，空白面积也不会跟提包的大小吻合，而是应该跟人类的头颅大小吻合。　　“看来这里就是案发的第一现场，凶器也是就地取材。”桑陌成看着岸边草地上到处都是的石块说道，顿了顿之后，他继续道：“在附近仔细找一找，看还有没有其他线索。”　　很可惜的是，除此之外，刑警们再无其他发现。这条郊区的小河虽然荒僻，来往的人不多，但是附近的村民还是经常会过来种地除草钓鱼，河边小路上的过往痕迹太多，根本无法锁定凶手的痕迹。　　等到现场勘察完毕，桑陌成把已经获得的线索在脑海里整理了一遍，猛然发现这个案子里似乎存在着种种矛盾之处。　　按照尸体上的瘀伤和现场的情况来看，死者是在平躺的情况下被人控制，然后装入帆布提包，运送至河边抛尸，只是到了河边之后，死者意外苏醒，凶手临时起意，捡起岸边的石块把她的脸部砸成了肉泥。　　平躺而且没有反抗意识，最有可能的就是在睡梦中。两个凶手能够在不惊动对方的情况下直接对死者进行控制，只有两种可能：第一、是死者亲近的人，对死者的情况十分了解，而且死者对他们也没有戒备。第二、是老手。老辣的作案团伙可以通过踩点等行为，完美的实现谋杀行为。　　但是，死者在河边再次苏醒，被凶手用石块砸死，这说明凶手绝不可能是老手，因为老手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就算是死者苏醒，直接在袋子里装上石块，把她扔进河里，她也是必死无疑，根本不需要多此一举，老手不会这么做。　　那么，就可以推断出，凶手应该是跟死者亲近的普通人，并不是老辣的作案团伙。　　可是这样一来，又有一点不太合理，那就是凶手的凶残程度。死者的面部被砸成了肉酱，一片血肉模糊，这种惨状连见惯了尸体的刑警看着都有些受不了，不是怀有深仇大恨，普通人根本做不出。　　可按照之前的推测，凶手却应该跟死者十分亲近，如果凶手真的是对死者的怀有深仇大恨，死者又怎么可能对他们没有任何防备？　　难道这是老辣的犯罪团伙做出来的？只是运送尸体的刚好是新手？可是新手杀人真的会下如此狠手？难道是投名状？不，不会是投名状。如果是投名状，是不会选择这么容易出问题的抛尸现场的，因为现场的变数太多了。　　转念一想，桑陌成又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凶手毁掉死者的面容，可能不只是单单为了杀死对方，很有可能是想要把死者的容貌毁掉，这样警方在无法确定死者身份的情况下，就无法继续开展下一步的侦查工作。　　可如果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要毁掉死者的面容，为什么不提前做准备？在河边临时摸石头砸尸体这种做法，可不像是老手做出来的，谁知道抛尸的时候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万一被人发现了该怎么办？　　桑陌成琢磨来琢磨去，发现现有的线索不管怎么推断下去，似乎都找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好像陷入了一个逻辑怪圈，于是他也不再纠结这些问题，决定先把精力放在对线索的追查上面。　　现场发现的帆布大提包是很旧的那种，现在的提包大多是塑料编织袋，这种帆布提包到了2000年之后就很少有了，这也许可以作为确定追查凶手身份的一个证据。　　只是提包上沾满了泥巴，不知道清洗干净之后能不能找到文字来缩小范围，因为在桑陌成的印象里，这种提包上好像是当年国有企业或者事业单位的职工才会有，如果能够在上面找到文字，也许就是一条指向性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