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景林家里找到了沾有沥青的皮鞋，这几乎已经可以肯定他就是杀害侯艳丽的凶手，接下来要做的，只剩下审讯攻心战了。桑陌成的心顿时放了下来，这个案子算是破了，下一步的工作重点，依旧是连环杀人案。　　桑陌成交代审讯室那边，先把王景林晾上一段时间，他准备等罗振江把皮鞋带回来之后，经过痕迹科的检测，确定了皮鞋上沾着的黑色胶状物的确是沥青之后，再带着检测报告去审讯王景林，这样可以一鼓作气攻破他的心理防线，让审讯工作变得简单一点。　　十几分钟之后，罗振江把找到的皮鞋送到了痕迹科的办公室，张玉国拿到皮鞋之后，立刻对皮鞋上沾着的黑色胶状物进行提样检测。　　检测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张玉国拿起检验报告看了一眼之后，点头道：“没错，是沥青。”　　“好，我们现在就去审讯室，有这样的证据在，我看这个王景林该怎么狡辩。”　　王景林被带进审讯室之后就一直被扔在那里没人理会，一开始他还能沉住气，到了后面，自己都慌了，他搞不懂警方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看到桑陌成带着两名干警进来，他立刻坐直了身子，摆出了一副强硬的姿态。　　“王景林，昨天晚上十一点钟到凌晨三点，你在哪里？”　　王景林先是一愣，随后回答道：“在家睡觉啊，大半夜的还能干什么？”　　“这双皮鞋是警方在你家里发现的，你来解释一下，鞋子上面为什么沾有沥青？”桑陌成说着，把装着皮鞋的证物袋扔在了王景林的面前。　　“沥青？”王景林仔细想了想之后，开口道：“我家附近昨天刚好在修路，我从那里过，皮鞋上沾上沥青很正常啊。”　　“好，沥青的事情我们暂且不提。我来问你，昨天晚上十点三十二分，你是不是跟侯艳丽打过电话？”　　“我是跟侯艳丽打过电话，我们是男女朋友关系，夜里打个电话很正常。警察不至于连我的个人私生活都要管吧？”王景林一脸冷笑的说道。　　“男女朋友之间打电话的确很正常，警方当然不会管。不过如果接电话的一方当天晚上被人杀死在公园里，现场留有沥青残留，又在对方的家里发现了沾有沥青的皮鞋，这就很不正常了。你能不能解释一下现场为什么会有沥青？”桑陌成也冷笑起来。　　“侯艳丽死了？”王景林稍微愣神之后，继续道：“光凭一块沥青你们就确定我是凶手？这也太武断了吧？我昨天晚上的确在家没有出门，我们小区里有监控录像，不相信你们可以去查监控。”　　“侯艳丽死了，你好像不怎么关心啊？你跟她是男女朋友，听到这个消息，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桑陌成看到了王景林听到侯艳丽死讯后一瞬间的惊讶，却没有在他的脸上捕捉到任何悲伤的表情，这让他感到十分奇怪。　　“男女朋友？”王景林嗤笑了一声之后，继续道：“我可从来没觉得跟她是男女朋友，她除了我之外，最少还跟两个男人有关系，我早就知道了，只不过不说穿而已。哪有女朋友一天到晚就想着问你要钱的？我跟她顶多也就是****关系，在一起，她是想要我每个月给她的零花钱，我只是解决生理需求，比找妓女便宜点，也干净一些，很多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各取所需而已。”　　王景林的回答，让桑陌成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他没想到结果竟然是这样，这样的事情他听说过，不过以他的世界观是有些无法接受的，如今亲眼见到了这样的人，他总算明白，其实每个人的选择和人生道路都是不一样的。　　桑陌成观察着王景林的表情，对方一脸淡然的样子，不像是在作伪，而且，既然他说了他家小区里有监控录像，那么查一查监控录像就可以确定他是否离开过小区。　　他原本想派罗振江再去跑一趟，但是看到后者身上的衬衫都湿透了，就改了主意，准备自己过去--即便罗振江是年轻小伙子，也不能让他太累了，这段时间大家都没有休息过，谁都不是铁打的，总不能所有事情都让罗振江一个人去办。　　桑陌成打定主意，交代下去，继续把王景林关在审讯室，自己跟童爱国开车朝王景林家所在的小区开去。　　车子路过丰收路的时候，正好赶上丰收路修路到了铺沥青的阶段，桑陌成转头看了一眼之后，一脚踩下了刹车：“老童，咱们下去看看。”　　童爱国不知道桑陌成想干什么，他狐疑的跟着桑陌成一起下了车。　　桑陌成来到刚铺好沥青的公路旁边，用脚在上面踩了踩之后，说道：“老童，咱们搞错了。”　　“搞错了？”童爱国看了看还冒着热气的沥青路面，也随即明白过来：“是搞错了。这样的沥青根本就没有多少量，沾到鞋子上之后，就算踩到水泥路的棱角上，也不可能蹭得下来多少沥青。凶手在现场留下的沥青痕迹，不是在铺路的路面上沾到的，而是在别的地方。”　　现在柏油路在铺设的时候，跟以往的方式有了很大的区别，是用碎石子跟沥青在一起加热均匀搅拌之后，直接倒在路面上，用压路机碾压完成的。这样的方式，沥青大多都保留在了碎石子的表面，即便是在碾压之后，也不会有多少沥青渗出。如果在上面走过，鞋子上可能会沾有一些沥青，但是这些沥青根本就不足以形成案发现场那样的情形。　　“看来，没有经过实地考察，仅仅凭借推断，是很容易出问题的，我们以为沥青跟城市铺路有关，其实根本就不是这样。这样的错误，我们以后可不能再犯了。这个错误，我会在下次的会议上公开向大家说明，这次的错误在我，以后我们不能这么干了。”桑陌成一脸严肃的说道。　　作为刑警队长，他所看到的不是这个错误对本次案子的危害，他更在意的是这种错误给整个办案方式所带来的警醒，很多事情在现实中都可以用经验和逻辑去推断，但是侦破案件不能，因为现实中一丁点小小的误差，都会给侦查的走向带来巨大的影响。　　“其实我也有点主观臆断了，一想到沥青，就想到了铺路，没有往别的地方想。这事儿在会上说说也好，免得以后再出类似的问题。”童爱国并没有阻拦桑陌成，反过来却在鼓励。　　其实北地市的刑警队这两年能有这么大的转变，最主要的原因是刑警队的内部并不是官本位的思想，其他单位里常见的什么“领导永远不会有错，错了也是下属错的”情况，从来没有在这里出现过，这也是这些年轻刑警为什么会被桑陌成折服的原因。　　既然沥青不是路过新铺的道路上沾到的，那么又会是哪里？沥青除了铺路之外，还可以用于屋顶的放水处理，或者某些木材和金属表面的防腐，不过这种防腐用法不是很常见。　　“安排人手查一查，昨天市区都有哪里的屋顶做了防水处理，还有，市区的供应沥青的店面也去查一查，说不定可以从他们那里找到线索。”桑陌成说道。　　“好，我这就去安排。”　　桑陌成还是去了一趟王景林家所在的小区，调阅了小区的监控录像，录像上面显示，王景林在昨天下午下了班回到自己的住处之后，就一直没有离开，直到今天早上上班离开。　　王景林的嫌疑排除了，沥青又确定了不是铺路沾上的，那么，其他两名跟侯艳丽打过电话，又有暧昧关系的男子，就需要重新进行排查了。因为现场的沥青很可能是他们中间某个人在屋顶，或者在沥青售卖市场不小心沾到的。　　关于沥青的调查，很快就有了结果。市区里有十几家做屋顶防水工作的小公司，不过对方告知他们，现在的屋顶防水材料已经升级，不是以往直接把沥青加热，直接往房顶浇灌，而是有专业的复合防水毡，防水毡的确含有沥青，但是这种防水毡铺在房顶，根本就不可能析出很多沥青，脚踩在上面根本就不会沾上沥青。　　这个结果，让桑陌成有点失望，既然沥青不是在屋顶踩到的，那么凶手又是在哪里踩到了这些沥青的？　　至于市区供应沥青的批发商，也的确有，但是现在的沥青供应都是整罐销售，主要是供应给市政铺路使用，而这两天并没有什么个人去购买沥青。　　其他两个跟侯艳丽有暧昧关系的男人也调查完毕，他们两个都没有作案时间，都被排除了嫌疑。　　案子再次进入了困局，通过社会关系，找不到凶手，通过沥青这条线索查，也是没有效果。接下来到底该怎么走呢？难道侯艳丽的死，并不是独立的案子，也是那个连环杀手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