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叶蓝茵正在办公室翻阅同事们呈交上来的资料。 创为要在下个月底筹备一场慈善晚宴,遍邀与创为有合作关系的商业伙伴,以及一些其他有商业或者技术交流的业内朋友,是创为的一场重头戏。 叶蓝茵这才刚接了公关部负责人的位子,必须做到令所有人满意,才能继续在创为站位脚跟。想想这些,她是既充满斗志又心有忐忑。 呼了口气,叶蓝茵拿起空了的水杯,准备斟杯温水。 这才刚起身,门就被秘书给猛地推开了,吓了叶蓝茵一跳,“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秘书吞口口水,然后说:“叶总,总裁办的来电话说有三个警察在周总那里,好像是请周总协助调查。” 叶蓝茵一愣,把水杯往桌上随意一放,就朝着总裁办公室赶去。 偌大的办公室里,三位便衣警察在沙发上坐成一排,询问着一些问题。 叶蓝茵进去的时候,稍显莽撞,不由得令在场的警察同志都是一愣,为首的那个还皱起了眉头。 周亦行解释:“这位是我太太,她也在创为工作。” “打扰各位。”叶蓝茵如此说着,还是坐在了周亦行的身边,没有避嫌的意思,“我们是夫妻。三位同志要了解情况,估计也少不了要问我。” 警察同志们相互看了看,为首的那位警察说:“感谢周太太也如此积极的配合我们的工作。那我们继续刚才的问话。请问,二位是否知道周雅清在外开办公司的事情?” 叶蓝茵看了周亦行一眼,周亦行说:“我知道她在外有参与入股,并不知道公司是她经办。” 警察继续问:“那你们知道周雅清经营的这家公司,所销售的化妆品全是南方小作坊里的那些不法分子生产的假货吗?” 周亦行和叶蓝茵完全不知道。 随后,警察又问了几个问题,然后请周亦行和叶蓝茵在证词上签字,就离开了创为。 待人被助理送上电梯之后,叶蓝茵反锁了办公室的门,讶异道:“周雅清靠卖假货挣了两千多万?!” 周亦行没有立刻接话,想了有一会儿,忽然道:“这才是她急于夺取创为股份的原因。她自己公司的窟窿越来越大,想要找创为给她当垫背。” 叶蓝茵真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这周雅清是不是除了她自己,谁都不会管? 这创为再没给她好处,那也是打她祖父那里一砖一瓦打下来的天下,是无数心血灌溉出来的辉煌。可她居然一心想用创为给她兜底,掩盖她的罪行! “这是得判多少年?”叶蓝茵问,“两千万可不是小数目。而且,这几年打击假货的力度很大,惩罚力度更大。” 周亦行说:“不管多少年,我们的难题却是解决了。” 叶蓝茵一愣。 周亦行要不说,叶蓝茵都没想到周夫人的那笔账还一直压在周雅清的身上,没有清算。这下可好,周雅清靠假货牟取暴利的罪名一旦成立,他们这边顺水推舟便是。 可话虽如此,又是否能这么顺利? 叶蓝茵又问:“尚博那边没动静?也没想办法捞周雅清吗?” “哼。”周亦行冷笑,“谁都有可能救周雅清,独独尚博不会。” 叶蓝茵不太理解,本想问问,可周亦行被一通重要的会议电话缠住,叶蓝茵只好先作罢,返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不管怎么样,如果周雅清的事情可以用这样的方式解决,那无疑是对周亦行最有利的。 所以,叶蓝茵暂且也不想考虑太多,给自己徒增烦恼。 工作没多久,赵晓茹敲门进来,说是有事汇报,是关于董乐的。 赵晓茹说:“叶总,这个男人实在是太恶心、猥琐了。每晚都要找女人寻欢作乐,私生活乱的一塌糊涂。” 叶蓝茵听了也觉得反胃,问道:“除了这些,有没有其他异常的地方?” 赵晓茹摇头:“除了这些,他也不干别的。不过,有个事,我得多嘴说说。下面的人发现董乐最近好像在追求佟小姐,就是总有意无意的和佟小姐制造偶遇。叶总,董乐可不是好人,还是提醒一下佟小姐的好。” 叶蓝茵不住的点头,还向赵晓茹道了谢。 等赵晓茹出了办公室后,叶蓝茵思忖了片刻,给佟若舒打了个电话,二人相约晚上一起吃火锅。 …… 傍晚时分。 叶蓝茵准时到达佟若舒预定的火锅店。 这家店是正宗的四川火锅,店里的气氛自然是火辣辣的。可店面的布置却是采用的格子间,这样的安排既保证了和朋友间的亲密热闹,又不打扰其他桌的人用餐。 叶蓝茵见此情景,忽而觉得佟若舒看似大条,实际心细如发。 “蓝茵,这边。”佟若舒笑着挥手。 叶蓝茵笑了笑,快步走过去,坐在了佟若舒的对面,还说:“这里真是不错,你真会选。” 佟若舒笑道:“我最常来这家店,是至尊VIP呢。不然,你约我的时候已经晚了,根本不可能订的上位子。” “还真是的。这还没完全入夜呢,这里已经座无虚席。”叶蓝茵环顾一遍四周,最后看向佟若舒,“尽情吃!我请客啊。” 佟若舒豪迈的把服务生给叫了过来。 等到菜品都点完以后,叶蓝茵特意把麻辣锅换成了鸳鸯锅。 “你不能吃辣啊?那会少了很多乐趣的。”佟若舒一脸的惋惜。 叶蓝茵说:“我是以前太爱吃辣,所以胃不好。我来之前,亦行特意叮嘱我不许吃辣,叨叨的我耳朵疼。” “咦~~~”佟若舒搓搓手臂,“你这是秀恩爱啊。” 叶蓝茵羞涩的笑了笑。 紧着,二人一边吃,一边聊。 叶蓝茵这个人说话不喜欢绕弯子,就直接问:“若舒,董乐是不是在追你?你喜欢他吗?” 一提“董乐”,佟若舒差点没一口菜喷出来。 她忙用毛巾擦擦嘴,急切道:“谁说我喜欢他?我烦都快烦死了。我就没见过这世上有这么油腻恶心的男人,还装的自己跟情圣似的。” 叶蓝茵哈哈大笑起来,然后说:“你不喜欢,我就放心了。他可真的不是很好,你千万别上当啊。” “嗯嗯,你放心吧。”佟若舒说,“能骗我男的,还没出生呢。我一拳怼过去,怕是就该骨头散了。” 叶蓝茵听了这话,顺着试探说:“那文桦呢?前几天拍全家福,母亲叫你必须要拍,舅舅也高兴的同意,你总该明白是什么意思吧。” 说起这事,佟若舒难得脸红,她别扭道:“你又拿我找乐。不许提这个事了。两位长辈可能是怕我尴尬,所以才叫我拍的。我可没有什么非分之想!” “原来这样啊。”叶蓝茵慢悠悠的往锅里投了几片地瓜,“那洗好的照片也不给你了,省的你看着心烦。那上面还有文桦,算是你俩的合影呢。” 佟若舒一听,这又立马失落了下来,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跟要哭出来似的,看的叶蓝茵想着自己是不是话说的有些过了? 刚想说什么,就听佟若舒嘟囔说:“本还想着用文桦辟邪的。” 叶蓝茵抽了抽嘴角。 而后,二人继续边吃边聊。 通过交谈,叶蓝茵基本算是肯定了佟若舒心里对文桦是有意的,毕竟女人最是懂女人的心思。佟若舒在提到文桦时的眼神和语气,明显是不一样的。 可是,佟若舒很不愿意承认,叶蓝茵也不愿意强求。 两个人的缘分天注定,如果能开花结果,总是能开花结果的。 “蓝茵,我们改天再一起去看电影吧。”佟若舒说,“有那种小包间的,可以躺着看。我每次都能看睡着。” 叶蓝茵真是要被佟若舒逗死,她想说都睡着了,还看什么?结果,话没出口,她看到了一个熟人从厅堂穿过,上了二楼。 佟若舒顺着叶蓝茵的目光看去,不由得大吃一惊:“那不是贾秘书嘛!我的妈啊!” “谁?”叶蓝茵立刻问,“你指那两个男人中,有一个是秘书?什么秘书?” 佟若舒四下瞧了瞧,然后探出些身子,还用手挡着嘴,小声说:“贾铮,贾秘书。他是帝都办公厅秘书处主任尚博眼前的红人,更是尚主任一手提拔起来的,牛气的不得了。上次来我们部说事,恨不得让我们部像接待国务卿似的接待他。他也得够那个等级啊!真是猖狂。早晚得出事。” 叶蓝茵听着佟若舒的话,不知不觉中攥紧了手中的筷子。 周老爷的心腹金汉强,怎么会和尚博的人搞在一起呢?这里该不会有什么猫腻吧。 …… 叶蓝茵回到惊唐府,当即把这事告诉给了周亦行。 周亦行听后也是十分诧异。 叶蓝茵问:“周老爷生病之后,还有没有见过金汉强?” “没有。”周亦行说,“我对周家大宅进行了严密的监控,不许任何人靠近周远山。他们能互通消息的可能性,绝对是零。” “那……”叶蓝茵皱起眉头,“这是怎么回事?若舒说那贾铮是尚博的左膀右臂,跟尚博的关系十分密切。贾铮和金汉强见面,该不会是巧合吧?又或者他们有别的勾当。” 周亦行一时半会儿也无法确定,只能是要徐子峰多去留意这二人,发现任何风吹才懂都要及时汇报。 等这事交代完了之后,叶蓝茵和周亦行从书房回了卧室。 周亦行忽然道:“我刚刚得知了一件事。” “什么事?” 周亦行走到床尾坐下,看着叶蓝茵,伸手把人拉到身边也坐下,然后说:“举报周雅清的人,是韩霜的远方表亲。” “啊?” 周亦行一笑:“这么惊讶做什么?难道你不觉得妈中毒的这件事,有些地方还是稀里糊涂的?特别是韩霜那天特意告诉我们花匠姜师傅收到的那20万是我妈给的,帮姜师傅洗刷了一定的嫌疑。可是,事实结果却正是姜师傅对我妈下的毒。” 叶蓝茵听得头皮发麻,喃喃道:“韩姨不会有问题的,她都伺候母亲好久了。而且,她要是问题,干什么还帮我们除掉周雅清?不对,不对。这里面肯定是哪里有问题。” 周亦行也不想怀疑韩霜会背叛周夫人。 可是,周夫人是他的母亲,他必须凡事谨慎仔细着些,也必须事事想的周全些。 “亦行,我们明晚回去陪母亲吃饭吧。”叶蓝茵晃了晃周亦行的手臂,“这也有几天没去看望母亲了。” 周亦行知道叶蓝茵这是不放心了,说:“小迷糊虫。你忘了明天一早,我们就要去莫先生和莫太太的农场做客?后天去吧。韩霜那边,我也会找人盯着。” “呀!”叶蓝茵窜了起来,“我真忘了!你怎么不早提醒我啊?我还没准备好明天穿什么呢?那莫先生实力雄厚,你必须和他合作。” 说着,叶蓝茵就噔噔噔的跑到衣帽间去找衣服。 周亦行笑着跟过去,靠着门框说:“莫先生和莫太太都很喜欢运动,你看他们搞农场干农活儿就知道了。所以,不用穿的太隆重正式,休闲最好。” 叶蓝茵心想还用你说? 说来也是巧,接周夫人出院的那一天,周亦行正好在饭桌上提了要来吴先生的农场。文厉听了就说自己认识吴先生,还说吴先生酷爱山水田园生活,给了周亦行不少启发。 “这件怎么样?”叶蓝茵拿起一件墨绿色的亚麻休闲衬衣,“够清新自然吧?” 周亦行佯装思考的走向叶蓝茵,然后突然一把把人抱住,在她耳畔低语:“你吹吹枕边风,衣服我给你挑。” …… 云景庄园。 “阿霜,辛苦你了。”周夫人道,“你知道,别人去我不放心。所以这一趟,还得麻烦你去。” 韩霜点头:“你放心便是。明儿个一早我就去,要是办的顺利,晚上就能回来了。文老爷回来看了,一定高兴。” 周夫人笑了笑,安然的躺在床上,韩霜便离开了卧室。 不久之后,周夫人翻了个身,拉开床头的抽屉,取出来里面的一个证件。 借着夜灯昏黄的光线,周夫人将证件打开,用手指摩挲着证件上面的每个字,喃喃道:“都36年了啊,竟然已经36年了。” 说罢,周夫人轻笑两声,转而却是默默的流下了眼泪。 这36年的痛苦和折磨,是该有个了结了。 …… 翌日清晨。 叶蓝茵早早梳洗,换好衣服,然后检查了一遍要为吴先生和吴太太戴去的礼物。等都确认无误了,她返回卧室,见周亦行正在洗漱。 这家伙神清气爽的,看起来心情不错。 叶蓝茵没理他,坐在梳妆台前开始化妆。 不一会儿,周亦行从卫生间出来,见叶蓝茵正在描眉,就说:“今天说不定要下田地,不如戴我之前送你的那对耳钉?这样比较方便。” 叶蓝茵嘴上不说什么,但心里还是很高兴他能这么体贴,所以赶紧就去首饰间那里取来了那对耳钉。 这耳钉是用粉钻制成的,水滴的形状,很是别致好看。 若换作是平时,叶蓝茵都舍不得戴。 周亦行见她挺高兴,走到她的身后,看着镜子里面若桃花的妻子,把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说:“把你藏在家里固然好。可带你出去,却会让我很得意。茵茵,你总是让我觉得很矛盾。” 叶蓝茵没想到大早晨他就这么肉麻,扭扭肩膀,躲开他的手,娇嗔道:“你快去换衣服啊。路上就要三四个小时呢,我们到的太晚,人家会不高兴的。” 周亦行“嗯”了一声,俯身吻了一下叶蓝茵的侧脸,然后离开。 叶蓝茵开始戴耳钉。 可不知道是因为早晨的这一段田蜜的小插曲,让她分心;还是因为这耳环并未戴过,所以手生……叶蓝茵竟是不小心扎到自己,看着耳垂就冒出了血珠。 这尖锐的疼痛让她倒吸了一口气,她连忙抽出纸巾擦拭,待到血止住了之后,她又重新戴上了耳钉。 然而,在那一瞬间,叶蓝茵却感到一阵没有来心慌。 直到周亦行叫她下楼吃早餐,她才回过神,随他离开。 半小时后,他们启程前往农场。 …… 另一边,韩霜也是一大早出发。 周夫人亲自送她上了车,然后回到花室,精心照料着她的茶花。 她看起来是那样的淡然和祥和,仿佛已经是获得了大智慧的智者,再也不会被红尘俗世所羁绊。 等到照料完她的茶花,她就让佣人把她送回了卧室。 周夫人在窗边坐了好久,本想是去好好的总结自己的一生,可好不容这么平静下来,却是大脑一片空白。 就这样,她从白天坐到了黄昏。 终于,到了这一刻。 周夫人划着轮椅来到抽屉前,取出里面的那个一个小小的证件,然后再次唤来佣人。 她说:“我发现我有个贴身物件不见了,大概是在大宅里。” 佣人说:“那我现在就去给您取来。请问,是什么物件?” “你不知道。”周夫人说,“得我亲自去找才行,你去帮我备车。我回去好好找找。” 佣人听从吩咐,立刻去办。 一个小时后,天彻底黑了下来。 周夫人来到周家大宅外,佣人帮着她下车,又将她抬过门槛,然后推着她向里面走去。 她在这大宅住了将近十年,直到周淮琛(周亦行的祖父)去世,她才搬离这里,终日在云景庄园度日。 人人都道:文娴嫁给周远山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还能住上这大宅,享受着荣华富贵。 这么多年以来,没有人能理解周夫人的痛苦和绝望,就像别人只看到这大宅的豪华气派,却没人懂这大宅见证岁月变迁,见证了生生死死的孤独和寂寞。 而周夫人这36年的悲哀,将在今天画上句号。 “夫人,您要取的物件是什么样子的?我帮着您一起找。”佣人说。 周夫人摇头:“都到了这里了,我想去看看老爷。还麻烦你推我过去。” 佣人立刻照着做。 等到了周老爷所在的院子门前,佣人过去敲门,里面出来了两位值班的保镖。 “老夫人,这更深露重的,您怎么亲自过来了?”保镖惊诧道,“您快屋里坐。” 周夫人笑笑,被人帮扶着进入院内,又看见了两名值班的医护人员。 就是这么四个人,把当年叱咤风云的周老爷圈禁在这个地方,还真是叫人觉得讽刺。 “你们辛苦了。”周夫人说道,“我今天也是临时起意来这边看看。我想和老爷单独聊聊,你们都回避一下。” 那些人听了之后,面面相觑,其中一人道:“夫人,周先生吩咐过,这里绝对不能没有人。您尽管进去探视,我们守在外面,绝对不打扰。” 周夫人摇头:“我有些私密的话要同老爷说,你们在场不便。更重要的,你们要是听了,难保你们的周总不会对你们采取非常措施。” 大家一听这话,心里都是“咯噔”一下。 这周家不是他们服务的第一个豪门。 豪门里事,是能少知道些就少知道些,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说不定还要累及家人。 周夫人见他们已然松动,便又说:“你们也知道,我双腿残废,根本无法行动。除了同老爷说说话,也没有旁的能做的了。你们尽管放心离开,半小时后回来就是。” 话说至此,大家也不太好反驳周夫人,只好遵从。 周夫人感谢他们的通融,笑着道:“车里有几盒帝都的老味点心,你们去拿些。小凤(佣人),去带他们拿。” 于是,大家全都离开,只剩下了周夫人,以及周老爷。 …… 吴先生很高兴结实周亦行,吴太太更也和叶蓝茵打成了一片。 饭桌上,吴先生畅聊的十分开怀。 他感慨说:“这几年的经济危机,真是闹的人心惶惶。我是一个人在码头打拼起来的,从一个穷小子熬到了现在这个位置。所以,我真的不能犯错。错了,我就要跌入万丈深渊。” 说罢,吴先生又给自己满了杯酒,继续说:“周总,实不相瞒。艾塔的萧总找过我很多次了,价格谈的也比你们略低一些。可生意做到一定程度,真的不是只看价位。周总,我相信我选择你成为我的伙伴,是我最正确的选择。” 周亦行本不想喝酒,可又不好驳了吴先生的面子,就饮了一杯。 吴太太见生意已经谈成,笑着对叶蓝茵说:“蓝茵啊,今天就在农场住下吧。老吴叫人把房子修的很好,模仿着人家欧洲庄园盖的呢。你和周总住下,也算是接近大自然嘛。” 叶蓝茵看向周亦行,询问周亦行的意见,就见周亦行犹豫着点了下头。 按理说,吴先生吴太太如此盛情想要,叶蓝茵该是高兴万分。 可她自从进入了晚上,就觉得心慌的感觉加重,好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她忍不住找了个借口前往卫生间,给赵晓茹拨了个电话。 “喂,晓茹。” “叶总,有什么吩咐吗?” 叶蓝茵皱着眉头,想了想,说:“帝都那边没什么事吧?我这……我也说不上来。” “没事啊。”赵晓茹道,“集团没事。至于其他的,我也没有得到消息。叶总,是哪里有问题吗?你尽管说,我立刻去办。” “不是,不是。”叶蓝茵忙道,“我就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算了,这都快八点了,你难道享受个周末,好好休息吧。” 二人挂断了电话。 叶蓝茵从卫生间出来,看到周亦行在等她。 周亦行说:“你脸色不好。” “亦行,我心慌的厉害。”叶蓝茵如实道,“要不还是婉拒吴太太的好意吧。我想赶紧回去,我总觉得有事要发生。” 听叶蓝茵如此一说,周亦行也老实说:“其实,我也不想留下。” 夫妻二人都是莫名感到一种隐隐的不安,只得感激吴先生和吴太太的好意,然后告辞。 …… 周老爷没想到周夫人会过来。 他瞧她这么无悲无喜的看着自己,心里一阵嫌恶,张口道:“故作清高。” 周夫人并不在意,她从手包里拿出来那个证件,举起来给周老爷看,说道:“老爷,今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您肯定是不记得了吧?” 周老爷一愣,没有言语。 周夫人笑笑,又说:“我们结婚36年了。” 说完,便是死一般的寂静,没得叫人恐惧、压抑。 周夫人操纵着轮椅往前滑去,然后把结婚证打开给周老爷看,说道:“这上面写着自愿结婚。可我和你,谁都不是自愿的。” 当年,周夫人也有深爱的男子。 那男子是为海军将领,在一次任务中,不幸因公殉职,连尸首都没能找回来,长眠于深海之下。 周夫人的心也随着去了,于周老爷的结婚,完全是双方家长的意思。 那时候,周夫人总觉得心爱的男子去世,她既然不能殉情,那就尽孝父母,听从父母的安排,组建一个家庭。 谁能想到,这是所有噩梦的开始。 周夫人把结婚证收回,放在自己的腿上,说:“老爷,您明知道您所遭受的一切都是父亲的安排。您为何不向父亲讨还,却是偏偏针对我?” 周老爷说:“你敢说娜塔孩子的死,与你无关?” “我可以对天发誓。”周夫人举起三指,“如果我害过娜塔莉亚又或者她的孩子,我将不得好死,死后坠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周老爷的表情有那么一瞬的凝固,似乎就这么一瞬,他摘掉了他的面具。 可这样的松动,转瞬而过。 周老爷说:“神鬼之事,谁又能说的准?誓言而言,大可以胡诌。” 周夫人笑着摇头:“老爷,您自欺欺人了几十年,还不肯承认?您其实恨得不是娜塔莉亚和她孩子的死亡,您恨得是父亲的高压强势。可是,您斗不过父亲。没了父亲,您将一无所有,连条狗都不如。” “你!”周老爷气急,身子起来了那么一下,“满口胡言!” 周夫人又划着轮椅后退,并且扯掉了盖在周老爷身上的被子,扔在地上,她说:“36年,您毁了我36年。不仅毁了我,您还害死我的小晴,害死我的糖糖,还想害死我的亦行。周远山,你以为你是谁?在我心里,你猪狗不如!可我却给你机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我,伤害我爱的人。” 说罢,周夫人又从手包里掏出来一个小玻璃瓶。 她拧开瓶盖,将里面的液体洒在了被子上,以及地上……这不大的病房里,顿时充满了汽油的味道。 周夫人看向周老爷,又告诉他:“周雅清完了,她至少要判有期徒刑10年以上,甚至是无期。这一辈子,她都别想从牢里出来。而你,你今天必须死。只有你死了,我儿子才能高枕无忧,他和蓝茵才能踏实的过日子。” 周老爷终于明白了周夫人此行的目的,他说:“你想和我同归于尽?那你岂不是要和我同年同月同日死?” 周夫人笑道:“不。我们死了之后,我会上天堂,你会下地狱。下地狱去和你们周家的列祖列宗汇合,你们这一家子的败类!对,还有你的娜塔莉亚,以及你们的孩子。娜塔莉亚从头至尾就是个不要脸的第三者,她肯定会在地狱受尽折磨。啊!我还听说那个叫萧云阳的男孩,是你和娜塔莉亚的孩子。如果真的是如此的话,亦行不会放过他。他会送他和你们一起下地狱!” 周老爷一听“萧云阳”,激动的双手拍床,大喊着:“疯子!你这个疯子!你们母子就是毒蛇!你们……” 啪嗒! 周夫人点着打火机,毫不犹豫的把打火机扔向了被子,火花瞬间爆起。 周老爷看着眼前的熊熊燃烧着的火焰,终于感觉到怕了,他也终于发现他其实不想死,他还没有活过。 他挣扎着按下了呼叫器,却又不幸从床上跌落下来,狼狈的趴在了地上。 周夫人垂眸睥睨着周老爷,冷冷的问:“你不想和父亲团圆吗?你抵抗了他一辈子,都没能成功。却居然还想毁了我儿子,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周老爷张大嘴说着什么,可眼前的火阻碍着他和周夫人,就仿佛是他们这36年婚姻以来,永远跨不过去的那道火海,永远隔离着两个人,灼烧着两个人。 周夫人从手包里拿出来那张新拍的全家福,用手指摩挲着上面的每个人,不觉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而再看看腿上放着的那张结婚证,她看都不看的将它扔进了火中,让它燃烧成灰烬。 闭上眼,周夫人把照片贴在自己的心口。 这一辈子,她活的太窝囊、太憋屈,老了老了,她终于做了一件对的事情,更做了自己愿意做的事情。 睁开眼,周夫人兴奋的大喊:“周家完了!你们全都完了!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有周家的人钳制我的儿子!再也不会有周家人伤害我的孩子们!” …… 叶蓝茵和周亦行坐在车上,总会忍不住催促司机开的快一些。 可无奈高速公路的夜路本就不好开,司机为着安全,也不敢开的太放肆。 叶蓝茵双手紧握,心慌的感觉越来越重。 她忽而想起周夫人,想起周夫人之前说没有看到她和周亦行的孩子,总归是遗憾……为什么要遗憾?他们会有孩子,周夫人也会当祖母啊! “亦行!”叶蓝茵大喊了一声,“快!给母亲那边打电话!我不太放心,母亲之前说了些话,我现在想起来,觉得怪怪的。快点儿!快打!” 周亦行赶紧掏出手机,还没来得及拨出去,就见周家大宅的电话打了过来。